长篇同志小说 · 2024 年 5 月 13 日 0

我和混混段小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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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初晴,白白的雪花落到树叶上,在蓝天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车子开出去好远,段小兵仍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窗外。
  我说你怎么了?
  他不说话,隐隐透出无助的哀愁。
  我说,他们又逼婚了?
  他说,我才不怕。
  我一楞,问,他们真逼了?
  他转过头,看我一眼,说,飞飞,没事,就我妈过年的时候说她打算跟我师傅结婚,我师傅却说等她女儿的事了结了再说……他们虽然没直说,意思却很明显,我烦都烦死了。
  我心一紧,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后,我和段小兵都没说话。
  那难耐的沉默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远处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竹声,我才问他想去哪?
  段小兵说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说,你要离家出走,就没有想去的地方?
  其实,我是想说,你混了那么多年,朋友那么多,就找不到可以投靠的一两个?想想,还是没说。可能,他真和他们断了,这些年也一直没见他和谁有往来。
  他说,大过年的,我无亲无故,除了跟着你,我还能去哪。
  我就不再说什么。
  我们在大街上毫无目的乱转。
  有时,我顺着他的视线看看窗外,有时,我研究他映在玻璃上的脸的表情。
  转到胜利路时,看见戴燕燕上她姥姥家拜完年回来,正在路边等她父亲来接她。
  虽然戴燕燕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逝了,但她和她姥姥家的关系一直很好,逢年过节都会过去。
  本来,我不想停下来的。
  段小兵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就见他摁下玻璃窗,喊了声“戴老师”,并冲她挥手示意。
  我只好停下来。
  “代雄弼,是你们啊!”看见我,戴燕燕很是高兴。
  我说:“戴老师,大冷天的,你站在这干什么?”
  戴燕燕不停跺着脚:“等我爸,说好来接我的,还不来,冻死我了。”
  段小兵下了车,要戴燕燕进去暖和暖和,自己跑到了后座。
  戴燕燕一上车,就问我托福考得怎样?
  还不错!我打着马虎眼。
  说完我自己都脸红了。
  这怎么可能呢,我都没怎么好好复习,但又想,不能给她那方面的希望不是。
  戴燕燕说,你学习就是厉害,尤其是英语,一直好得很。
  我尴尬地笑了笑,不敢再往下接。
  她又问,你们这是去哪啊?
  我说,离家出走呢。
  离家出走?她一怔。
  我笑着说,是啊,段小兵被家里逼婚,我做帮凶,正帮他逃婚呢。
  她再一楞,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后坐的段小兵一眼。
  戴燕燕说,哟,段小兵,你要结婚了啊?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戴老师,别听他瞎说。”段小兵也跟着无奈地笑笑。
  “别,讲讲啊,到底怎么回事?”她说。
  没办法,女人天生对这类事情感兴趣,我简单把情况说了一下。
  得知原委后,她也有点义愤填膺,愤愤说:“太不像话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逼婚!”
  我说:“可不是嘛,你看看,都那么大人了,逼得跟个小孩似得,玩离家出走的把戏呢。”
  戴燕燕说,你们这是要躲哪去啊?
  我说,还不知道呢,先转几圈再说。
  正说着,她爸来接她了。
  下车时,她对我说,代雄弼,要走了(她指出国)告诉我一声,我想请你吃顿饭。
  我没说话,微微一笑。
  下了车,她又把脖子伸过来,说,就你过生日那天吧,我去学校找你。
  见她右手一直把着车门不关,盯着我看,可能是希望得到我的肯定回答,我只好点了点头。
  段小兵终究没地方可去,跑我家躲了几天。
  初四,我们出去转了一天,大冬天的,跑去江边的码头看大轮船。
  江面上雾很大,看着大轮船慢慢从大雾中钻出来,海市蜃楼般,极惧震撼。
  段小兵说,飞飞,好看吧。
  我说,恩,好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段小兵说,以前,我会也来这里,坐在台阶上,看着大轮船慢慢越开越远,好几次我都想跳上去,跟着船一起走。
  我说,你一个人?
  他看着江面,说,有时候我自己,有时候和朋友。
  我倒是能想象他独自一人来到这里,看着那些船进进出出,船笛长鸣。
  突然间,我觉得段小兵很孤单,那种一直一个人在城里默默挣扎的孤单。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所以,每次和他在一起,尤其一起出去看风景,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时,都或多或少有那种相依相偎的感觉。
  看完大轮船,段小兵竟然站在码头,迎着风,学一个老头打起了太极拳,那笨手笨脚的动作,笑得我腿肚子都抽筋。
  我们还拍了很多照片,有单人照,还有合影。
  段小兵找了那个打太极拳的老头过来,我们站在码头的台阶上,我站在上一级,他站在下一级,我把手搭在他肩上,他就顺势抓住了我的手。
  后来洗出来,发现他笑的比太阳还灿烂。
  初五以后,家里安静下来。
  我爷爷奶奶,段小兵,还有我,四个人,搓起了麻将。
  晚上,我们在被窝里亲热。
  段小兵越来越放肆,动作也越来越大,有时头撞在床的靠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我说,你轻一点,别把我奶奶他们吵醒了。
  他说,会吗,他们早睡着了吧。
  我说,老人睡觉都轻,一有点动静就会醒。
  他听了就拘谨起来,轻手轻脚的,像做贼似得。
  高潮到来时,他涨红着脸,一直在憋着那股劲儿,结束后才趴到我耳边说,飞飞,靠,我想喊了,都快憋死了。
  做完爱,我们会起来放磁带听歌。
  我说你想听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只在乎你》!
  我说,靠,有没有别的啊。
  他说你随便放。
  我挑了几首当时非常流行的歌儿,有伍思凯的《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张学友的《只愿一生爱一人》,黎明的《今夜你会不会来》,林忆莲的《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他一边听着,一边用手在我肚皮上画圈。
  我说好听吧。
  他点点头,特认真地说,今夜你会不会来,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靠,飞飞,这些歌你是专门为我选的吧。
  我揣他一脚,说,你别臭美了。
  听完歌,我从收录机里取出磁带。
  段小兵说,你这盒磁带借我听几天。
  我说你想听就拿去吧。
  他就真拿去了。
  后来才知道,他专门拿去学伍思凯的《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和张学友的《只愿一生爱一人》。
  段小兵陪我奶奶搓麻将一直搓到初七那天的下午。
  他可真惨,一个月工资都快输没了。
  我奶奶要给他压岁钱,他死活不接,轻松一笑,说,奶奶,我住了那么长时间,吃了你那么多饭,你还没给我算住宿费和饭钱呢。
  我给了他一拳,说了句“快滚吧”,就把他赶出了我家。
  还饭钱呢。
  肉钱怎么没想到啊。
  这几天,他无休无止的折腾,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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