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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四人一屋,房间很闷很热。
段小兵哥哥和小虎子睡一床,我和段小兵睡一床。
虽然,我很疲倦,也很累,可就是睡不着,段小兵的哥哥一躺下,喉咙里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喘气声,动静大得就像我刚进村看见的那辆拖拉机发出的轰轰声——而且,我似乎还听见屋后牲口在草棚里磨牙的声音。
窗外树叶的影子微微晃动,我和段小兵的脑袋逐渐靠拢,碰在了一起。
我侧身,眯着眼,试图看清他的脸,却总是看不清。
月亮的光影流动到他的额头,反射出迷雾般的白光,若隐若现,清瘦而拘谨。
但,他呼出的气息是真切的,喷在我的鼻翼两侧,痒痒的。
于是,我也故意呼出小小的波浪,和他的鼻息搅在一起。
温情,在闷热的空间里氤氲着。
这种感觉真不错!
很真实,很亲切,也很奇特,我突然觉得,他就像一个在我身边躺了五百年的亲人。
我缩在他结实的怀里,手指在他光溜溜的胸膛滑上滑下。
很快,他的呼吸湍急起来。
山上,溪潭里,激情因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雨告吹,念想在彼此脑海保存,并逐渐在夜里散发开来。
段小兵紧紧搂着我。
他饱含张力的骨骼和健实的肌肉,唤起我身体最深处的一种悸动,它像潮汐一样翻涌,沿着神经由内向外,迅速抵达皮肤,一股尖锐的麻醉。
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料,意乱情迷间,他妈妈不声不响进了屋。
突然,她膝盖碰触床沿时,发出的骤然而至的“咕咚”声,让我和段小兵一个激灵,迅速分开,
我们直挺挺地躺着,屏着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怀里就像揣了只兔子,嘣嘣跳。
幸亏,他妈妈反映似乎迟钝了许多,未察觉出异常。
只见她慢慢来到柜子前,打开柜门,摸来摸去的,像是找什么东西,动作缓慢而轻盈,像是怕吵醒我们。
摸索了半天,可能一直没找到,她就从这头摸到那头,再从这头摸回来,就这么来来回回,反复摸来摸去的。
细微的蟋蟋蟀蟀的声音显得那么刺耳。
段小兵终究没忍住,突地坐起来,不悦地说,妈,找什么呢,蟋蟋蟀蟀的。
哦,我看看还缺什么。她妈妈又是一阵快速的摸寻后,迈着小碎步,出去了。
段小兵母亲走后,我们谁也不敢再主动放肆靠拢。
过了好不一会,他才用脚踢了踢我,轻声喊,飞飞。
我挪了挪身子,靠过去,把耳朵放他嘴边。
他小声地问,睡着了吗?
我说,没有。
他又说,你想不想出去抓田鸡?
好啊!我来了兴趣。
我们快速穿好衣服,出了屋。
段小兵找来死节加长版的超强手电筒、一个粗布袋子和一个小网罩,换上四节新电池。
我们快乐地朝那茫茫一片的野外走去。
外面,夏虫啾啾,瓜熟苗绿,生命由此变得轻柔。月亮很圆,挂在天上,像一个大饼,泻下躁热的光辉。
远处,蛙鸣一片,一道莹色的光芒刺破了无边无际的旷野。
段小兵握着手电筒在前面走,我拿着布袋子在后面跟。
他们村有很多小溪小河小水沟什么的,有水的地方就有草丛,草丛里就趴着田鸡。
有时候,我们明明听到此起彼伏的声音,走近一看,全然了无声息。
段小兵就用手电筒在草丛里照来照去。
田鸡居然还鼓着好奇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对望着,真是有意思极了。
这时,段小兵蹑手蹑脚过去,伸出小网罩,猛地一下朝田鸡罩去。
段小兵罩田鸡功夫相当厉害。他在岸边轻轻地走着,走得轻巧,没有一点声音。可是当田鸡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那双大钳子手是多么的遒劲有力,挥罩是多么的快捷,迅速而精准。
我们收获很大,不但抓了田鸡,还抓了一只甲鱼和一只大螃蟹。
那只甲鱼伏在水沟的小土堆里,和一条蛇呆在一起。我见了既高兴又害怕,希望段小兵能把甲鱼抓住,又怕蛇把他给咬了。段小兵却无所畏惧,想跳入水沟,我紧紧把他拽住。我说,别下去,再等等。段小兵就用手电光一直照着它们,没想到,照了一会,那条蛇居然不声不响地溜走了,甲鱼却不走,仍然半眯着眼睛。为了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段小兵脱下了外面的旧衬衣,慢慢走过去,一弯腰,那衬衣像一张大网一样猛地一下罩了下去。段小兵兴奋地大叫,抓住了,抓住了!
我们又抓了一只大螃蟹。
那只螃蟹真肥,横着身子快速移动,让我想到了那头种猪。
我就想,大螃蟹是不是也耐不住寂寞,趁着天高夜黑,跑出来找遛弯的雌蟹交配。
怕它跑了,我急忙跳下去,伸出手去逮。
螃蟹早有防备,一对铁钳死死钳住我的手,痛得我呲牙咧嘴,我只好一甩,把它甩到岸边的草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