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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我总算是技校毕业了,进了望江厂。
可能是一向自由惯了,我不喜欢上班,感觉很压抑。
我还是自由地飞来飞去,还是会经常去打台球,还是会输,会欠债,还是会被一些人追来追去。
我师傅管我管得很严,几次我都和他吵起来了。
直到后来一次,我全身输的一分钱没有,饿得两眼发黑,不得已找到我师傅。
半夜,我在他家吃面条,看见电视上的你参加大学生辩论赛。
突然我就哭了。
那时,我已经当了四年的混混,早已不知道什么是眼泪,什么是触动,什么是醒悟了。
可我还是哭了。
那是我一生中惟一对流逝的时光产生刻骨铭心印象的一次。
突然,我的记忆就这样呼啦啦地翻开了,如打开了一部很多年前的记忆深刻的电影。
我想起我们就读的红砖碧瓦的学校,想起你家外面墙壁上碧绿的藤蔓,想起你家小区外面卖担担面的老婆婆,我想起我们去公园玩,行人如织,柳枝垂到池水里,我们划船柳枝间穿行,有毛毛虫掉到你脑袋上,你吓得大叫,差点掉水里……记忆光阴里我们共同雕刻着幸福和快乐。
我幡然醒悟。
那一刻,我知道,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我还是放不下你,我还是那么地爱你。
这种爱,不会因为我们差距的拉大而改变,也不会因为我有多么自卑而减弱。
我还是那么地希望能走进你。
飞飞,可能你不会相信,那以后,我规矩了很多,很是本份的上班,我用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还清了所有债务。
那以后,我喜欢一个人穿行在断臂山的榆钱树下,惆怅地看着落英缤纷的花儿落满一地。
王晓鹃结婚也通知了我。
我问她还邀请了哪些同学,她说了你的名字。
我突然就像在沙漠里行走了一百天后找到了清水之源。
我兴奋了好几天,也紧张了好几天。
我一直在想该穿什么衣服过去。
想了很久,我决定穿工作服。
我要让你知道我已经参加工作了,我安分守纪了,我自食其力了,我不再是混混了。
宴席上,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个同学逼问我是否暗恋过戴雪蝉?
我那个尴尬啊。
我赶紧摆手说,没有。
此后,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他们发现我的秘密。
当然,我更怕你说出当年替我写了八封情书的事情,这要传到戴雪蝉耳里就要被她笑话死。
因为,人家压根就没收到过我的任何一封情书。
酒席过后,我逃也似得跑了。
接着,我被马顺栽赃陷害,你通过戴燕燕的父亲把我捞出来。
那天,你抬起头来看我,明净的眼光,无波无澜,象月光下静静的湖面。
我看到你的刹那,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我夜思日想的飞飞竟然又出现在我面前。
但我根本没勇气看你,我觉得我真是太失败了,竟然在那种地方见到你。
你喊我的名字时,我就想钻到地缝里,再也不出来了。
你喊了三遍我的名字,喊得我心里痒痒的。
我抬起头,便看见你正盯着我,看见我尴尬的样子,突然,你笑了一下。
对,就是那一笑,那宽容的微微一笑,又让我不能自拔。
此后,不经意间与你的目光对视,就能让我的心跳加速。
我就像被中了符咒,被你的目光盯住。
我放出来时,戴燕燕的父亲把我送到你学校门口。
看到你学校的大校门,我突然双脚发软,简直走不动道,心虚就是这样。
看见我,你露出的清浅的善意的笑,春风拂柳一般。
你邀请我去你住的地方,我一直在犹豫。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打扰你。
诚然,我爱你,很爱很爱,爱到无法自己。
诚然,爱是没有性别之分的。
但,我想,我对你的爱,还是道德一些,现实一点的好。
以前,我对你做过太多不应该做的事儿,我担心一旦跟你走,进入了你的世界,一切又将万劫不复,我怕我根本无法控制住又做出一些伤害你的事情来。
可是,面对你的邀请,我又无法做到拒绝。
怎么能拒绝呢?
我是那么地喜欢你,那么地想和你在一起。
于是,一番激烈的挣扎过后,我的双腿不由自主就跟着你走了。
没想到,这一走,我们彼此的人生轨迹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想想,我就是个魔鬼,一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魔鬼。
我根本就不应该跟着你走。
我也总在问自己,我为什么会那么爱你呢?
爱到无法自抑,无法自主。
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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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知道吗?
那天晚上,你怕我冷,给我盖被子,其实我当时醒了。
虽然我很困,但我一直没怎么睡。
我辗转反侧,想了很多。
我在想,五六年的时间把我们之间彼此的距离拉得太大,你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大学生,再也不是初二时那个懵懵懂懂的小男生了,而我只是个在车间倒班的 小青工。
我在想,你应该是一直喜欢女生的,虽然,初中时,我想尽各种办法勾引你,那时你还处于年少的懵懂,似乎并不拒绝和我这样。但今日境况大不相同,你读了大学,是天之骄子,应该不会再接受年少懵懂时的那种过激行为了。
所以,我不应该再抱有任何的幻想,这一觉醒来,我就离开你,回到望江厂。以后的日子,如果我能忘掉你,或许我们还能成为朋友,如果我一直忘不掉你,我就不会再与你接触,当我们从来没相遇过。
但,我没想到,你会半夜起来给我盖被子,你的手指碰触我肌肤的瞬间,我突然心跳加快。
盖完被子你还躲在卫生间打飞机。
卫生间传来的轻微的喘息让我全身躁动,心跳又加快了些。
我竖着耳朵仔细聆听。
煎熬了一阵,身体里那种不可遏制的欲望爆发了。
欲望真是可怕的东西,它根本不允许我继续沉默。
在可怕欲望的驱使下,我竟然爬下沙发,装出一副去卫生间解手的样子。
我甚至在走进卫生间前就把内裤拉下,故意露出翘翘的下体。
但当黑暗中,你的手刚碰到我那个东西,就吓得赶紧溜走了,我还是像突然跌入了万丈深渊。
我以为自己做足了面对任何状况的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局面。
我失落地回到沙发上。
本来,我不想去想更多的,我也没打算去想更多。
我还是想了很多。
我在想,难道你是真得不再接受我们以前发生的这种的行为了?
很多事情的发生,可能在发生之前你就有足够的心理去应对。
但当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真正发生时,你还是会巨大的心理落差。
一想到你可能真的不接受男人,我们可能永远不会再回到年少那种亲密状态,我就突然无比绝望起来。
第二天,我们玩得很高兴,我真好久没这么开心过。
没想到你变化那么大。
不但人高了、帅了,强壮了,篮球、乒乓球和羽毛球都那么棒。
打篮球时,我们配合默契,进了很多球,每次进球,我们都会击掌相庆。
你的开怀,你的大笑,你脸上挂着的灿烂又让我开始做起了不应该做的梦。
我们玩得非常愉快。
我从来没那么愉快过。
我不知道时间会过得那么快,生活会那么美好,身心会那么愉悦。
飞飞,我没想到要去勾引你,更不想把你拖下水。
我只想时间过得慢些,再慢些,愉悦多些,再多些,生活美好一点,再美好一点。
所以,那天晚上,我故意以输球为由,以身相许。
其实,我是故意输给你的。
对于我自己的乒乓球水平,我心里有数。
我是故意向你叫号——就像小时候我们游泳比赛叫号一样。
我只是想试探你,看你要赌赢了,你会提出什么要求。
没想到,你真提出“以身相许”这个条件。
我盯着你看了半天。
你扑过来时,我安静地倒在沙发上,等着你动手。
不料,你却扒拉了一下我的身子,说是开玩笑的。
我失落万分。
其实,我心里也明白,你真的只是在跟我开玩笑。
但这个玩笑却是我的救命稻草——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六年来,我经常梦见跟你做爱,我真的控制不住对你排山倒海的欲望。
就算你真的不接受,我也希望能再有一次,就一次,最后一次。
于是,我继续硬着头皮说,愿赌服输!
其实,愿赌服输在我身上从来就不管用,我和别人赌,总是输,总是赖皮,但我不想在你面前赖皮。
你又说,靠,你别多想。
我当时连死的心也有了。
我不甘心,机会这么好。
我说,靠,你嫌弃我。
这句话真管用。
你说哪有,身子就靠了过来。
我毫不犹豫抱着你,把手伸进了你的体内。
摸着摸着,你就闭上了眼睛。
见你闭上了眼睛,此时的我已然不顾,怀着一种好不容易得到,就要赶紧牢牢抓住的迫不及待,怎么想就怎么做了,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地做了。
当我激烈地脱着你的衣服时,我发现我的双手抖得非常厉害。
虽然我双手颤抖得厉害,但根本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我的所有动作都是那么坚定,不管不顾的坚定。
我就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很幸运,我成功了。
我紧紧搂着你,像是搂住我生活中的一线关明,一线希望,一份期盼了六年的激情。
我开始脱你的衣服。
你躺在床上,完全不敢抬头看我,只见一件件衣服被我扔到了与我视线平行的床上……
飞飞,记得你第一次做我吗?
你真是一点技巧也没有,就知道横冲直撞,那种拼了老命的冲锋陷阵简直让我痛不欲生。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特别喜欢你这种没有任何技巧的强势和霸道,喜欢你单刀直入的爽快和直接,喜欢你最后时刻情不自禁从深深喉咙发出的呻吟声。
结束后,当你满身是汗抱着我,轻轻抚摸我时,我突然觉得幸福无比。
走的时候,你还没醒过来。
你睡得很香,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就像个刚在妈妈怀里吃完奶的孩子。
那一刻,我产生了幻觉,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
起码,你是不排斥我的身体。
我突然像找到了光明,积蓄了一种奔向幸福生活的强大希望和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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