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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让生活的情节充满着戏剧色彩,并进入到一种富有戏剧的进程。
那天晚上,我像一具被人抽去血肉的干尸,呆呆地看着我和路路合影的照片。
我大哭了一场,把照片剪成两半。
在我的那半写着,我,还是我。
在路路的那半写着,儿子,已不是儿子。
没想到,厄运,几乎在一夜间,全冒了出来。
代雄军买通了总部派来的助理李远志。
他们相互勾结,联名向总部举检,说我在谈判过程中,为了谋取个人私利,向望江厂作重大让步,致使公司在合作中蒙受惨重损失——他们把代雄军和我私下接触的所有影像资料作为证据,寄给了总部。
我棒头一刀,如遭雷击。
我丝毫不惊讶代雄军会做出这等没人性的事儿。
我是没想到那个叫李远志的助理也会做出这等没人性的事儿。
我清楚记得面试那天的场景。
他瞪着羞涩而惶恐的大眼睛,大家都没看上他,说他骨子里透着胆小怯弱。
但就因为他和我同根同脉,来自同一座城市,同饮一江水,我才破例要了他。
进了公司,我又手把手教他,扶持他,他才慢慢从小员工变成了助理,让大家一改对他的看法。
我承认在谈判过程中做出了一些让步,让出了风水宝地的三分之一给嘉诚,不仅是因为看在父亲的份上,而是望江厂确实需要那1/3的地皮才能解决很多纠缠得很深的大部分问题。
但,我发誓,我未向代雄军收取任何报酬。
检举影像资料中,代雄军给了我十万元现金,我双手接下。
可是,代雄军明明说这是汶川地震的捐款,希望我能拿去买食物和药品,带去给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贪得无厌,如此赶尽杀绝,为了阻止两家的合作,竟然伪造出我收取现金的声像证据。
我和代雄军。
我和李远志。
这真的是活生生的现实版农夫与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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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总部暂停了我的工作和职务。
我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失业。
我只是感叹亲情会没落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地步。
我很黯然。
没想到,生活总是在一个悲痛后面接着一个悲痛。
我给王倩打电话。
不要紧,幸亏有她,以及我那未出世的孩子。
那是一抹让我走下去的亮光,也是我迈向新生活的希望所在。
一遍遍打,关机。
我开始满大街疯找。
王倩间蒸发了,如黄鹤般。
突然间,我恐惧得像是要从高空的飞机上掉下来。
所谓的幸福,正通往一条看得不见方向的路上。
我把所有能找到王倩的线索全找了一遍,无果。
我甚至去找了那个医生。
我是想知道王倩有没有去做过产检。
见我如此焦灼近如死灰的神情,那个医生终于不安地道出了实情。
她说,王倩根本就没怀孕,她偷偷塞给我一笔钱,是我鬼迷心窍……
我的心再次滴血。
谁能想到,一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就像阳光下开放的罂粟花般带着邪恶。
可能,是自己对女人作孽太多,上帝终于看不下去,派她来惩罚我。
我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是糟糕,一下郁郁寡欢起来,精神濒临崩溃。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看着窗外流过的华灯初上。
我知道自己病了。
由于总是抽烟,还酗酒,我的身体逐渐变得不是很好,总是咳嗽,有一次还咳出了血丝。
我喝光了爷爷生前珍藏的一瓶瓶酒。
日日的苍白消瘦,每时每刻的精神恍惚,我开始度日如年,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
在奶奶不知所以然的关切目光里,我像一只漏气的气球一般,渐渐的委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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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人的站立也是凭借三根支柱,其中两根用来走路,另一根是精神上的,别人看不见。
鸟类的第三根支柱是翅膀,对于人和鸟类来说,第三根支柱尤为重要。
苦痛、愤怒、叫嚣、哭泣,是附着在人世间的。四十年来,我反复品尝,我觉得好累。
这种心力憔悴的累将我拉向了虚空的边缘,我甚至完全忘却了时间和空间,进入了一种原始蒙昧的状态里。
现在回头想想,那段日子,多过一天都是遭罪。
段小兵找到我时,我正迎着夜色,在望江厂靠江的大道跑——他这段时间一直紧紧盯着我。
我听见风在我身上刮过,呼呼地响。
跑到一座桥上,我停下来。
段小兵在我不远地方看我,喊着飞飞,飞飞。
我呆呆地看着他。
我转身要走,段小兵追上来,从背后抱住我。
我僵硬着身体,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手腕遒劲有力。
想到我们曾经爱过,我就心酸。
段小兵,段小兵,我默默念着他的名字。
一个我需要用一辈子来忘记的名字!
一个我用一辈子也不忘不掉的名字!
突然,我想起了那个无脚鸟的故事:
“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一直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时候……”
无脚鸟的第三根支柱是翅膀,翅膀断了,它就可以永远地休息了。
我的第三根支柱是精神。
爱人的背叛,亲人、友人、情人的算计。
我的精神世界坍塌了。
我觉得好累,累到无法喘息。
我握住了段小兵的手,停顿了一会儿,突然急促和坚决地将它们拉开。
我快跑几步,转身,冲段小兵一声冷笑后,突然笔直地跃起,用美妙的姿势在大桥的下空划出一道圆满的弧线……
空中,我做了个梦。
我梦见自己不知身在何处,四处都是暖洋洋得,我快乐地躺在一大片绿色的草坪上,阳光博爱地洒在我的脸,我的胳膊。
我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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