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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我和段小兵的命运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我想起了自己。
我一直很想知道我妻子背叛叛我的理由。
家庭不幸福吗?
我拿着高薪,住着大房子,开得是高档车,孩子自进学堂第一天起,读得是私立贵族双语学校。
性生活不和谐吗?
如果是,那真正的受害者不是她,而是我。
每次索要,她都疲于应命。
有时,我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旺盛,或者说,是她性冷淡?
但她就背叛了我。
她回上海参加大学同学聚会,明目张胆和初恋情人去开房,在上海一家五星级宾馆住了五天才回来。
此后,她彻底成了性冷淡。
有一天,她放下电脑,匆忙跑去阳台接电话。
当时我在家里加班,用笔记本弄一个大型的策划方案。
正关键时刻,台式电脑传来了小企鹅发出的呱躁的滴滴声。
我本想把声音关了,却点到了小企鹅。
一条可怕的聊天弹了出来:老婆,我想听你的声音,我给你打电话,我们用电话说。
再翻看聊天记录,长达两年的聊天记录足足有1000页之多。
前面的没细看,我只看了后面的一小部分。
知道他们在上海见面了,开了房,他说她的身体还和15年前一样令他消魂。他甚至问她,你老公不知道吧。还说知道了也没关系,大不了离婚,跟他去英国。
她倒是很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出轨。
她说,你就知道赚钱,每天把工作带回来,有时忙到半夜,第二天起来就走。你不顾家,不体贴,不会照顾人,不会讨人开心。
她提出了离婚。
她说,既然你发现了,我们尽快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我没答应。
我们事业的成功给家庭套上了一圈靓丽的光环,光环之下是一片阴影。
接下来的日子,我仍旧有条不紊上班,皮鞋蹭亮,西服笔直,表面上看,我还是如此光鲜,其实内心已经碎掉了。
我一边死耗着,一边开始找各种不同的女人上床。
每次和不同的女人发生关系后,我有种从网里钻出来的快感,一身轻松、活蹦乱跳。
我甚至把一个长相甜美的女人带回了家,当着她的面,两个人在那张大床上纠缠成了麻花。
激情完后,我去厨房给那个女人做饭,笨拙地拿刀,手忙脚乱用着铲子,不时和她嬉笑调情。
她冷冷地看着我们,一言不发。
不久,她背着我,偷偷为儿子办理了去英国读书。
一切妥当后,她在英国给我寄来了一纸离婚协议书,说她净身出户,什么也不要,只把儿子带走。
我把协议撕得粉碎。
我做不到段小兵那么大度,我准备把儿子夺回来——我不可能把儿子放在一个背叛我的女人身边。
在遍体鳞伤之际,我喜欢一个人坐在咖啡厅,翻阅一本杂志。或者,一个人,独自在旅行中,做一朵自由行走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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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时常忙忙碌碌,也许偶尔会迷茫,并且质疑自己为什么要如此的劳累奔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可是,当我们真正静下心来细细回想,我们才知道,其实,我们一直在等待。
段小兵说,他母亲回城了,他的房子给了她母亲和林师傅住,由于房子小,怕影响小辉的中考,想在我这儿挤一段时间,还问我介意不介意。
我倒是不介意。
干嘛要介意啊,他那么能干,简直就是一免费保姆。
可能,大家会觉得我们一定会破镜重圆,重燃感情的烟火。
但,显然不是这种状态。
这种感觉和16年有着天壤之别。
有时候,我会带段小兵出去唱歌。
他很少唱,只有一次,在他人的要求下,唱了黄品源的《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他唱歌很一般,甚至有点难听,调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惊讶地问,你是不是故意唱成这样的?
他说,怎么会,我从来没这么认真去唱这首歌儿。
当时,我并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就觉得很尴尬。
有时间,他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以试探我的反应,或者说逗我开心。
段小兵哥哥的儿子段正宝智力似乎有点问题,和小辉同岁,小学还没毕业。
有一次,他背着书包来找小辉。
他们一起在客厅写作业。
我坐在阳台,看着阳光照进来,满墙忧伤。
段正宝在写作文。
他这么写着:我和叔叔、弟弟去乡下奶奶家,在路上看到一堆好大的牛屎,我大吃一斤(惊)。
段小兵帮忙检查作业时,看见了这个错别字,故意调侃他,干嘛只吃一斤啊,要是饿了全吃了哟,就当保护环境……
段小兵一边打趣段正宝一边偷偷向我这头看。
小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段正宝更是,鼻涕泡也喷出来了。
我却无动于衷。
小辉说,干爹,你怎么不笑啊,不觉得我爸说话很好笑吗。
其实,我也觉得很好笑,也觉得这画面很温馨。
尤其是看到段小兵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那张憨实黝黑的脸,挺拔的鼻梁和闪光的胡渣,那性感的唇在阳光显得坚韧温暖。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笑的欲望。
可能组成这种温馨的各种要素没有一件与我有关吧。
那是他们家庭的幸福,而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我哀伤还淡然地想。
我们甚至有一次谈到了再婚的话题。
我经常会去咖啡厅呆坐。
一杯咖啡,一本杂志。
那是以前和孩子他妈谈恋爱时养成的坏习惯。
后来,我渐渐喜欢上了咖啡厅那种令人质疑的肃静。
但,这种静,往往也会滋长很多情绪。
不想再找一个?
有一天,在咖啡厅,我突然问在咖啡厅里无所适从的段小兵。
我的目光中有着一种病态的冷静。
段小兵没有准备,居然打了一个冷颤。
他先是一楞,看我一眼,想了想,说,我怕委屈了小辉。
你不想女人吗?我又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唉,习惯了。
想,还是不想?我笑着逼问。
他像是被我的眼神咬了一下,低下头,用吸管吸了一口冷饮,不过像是没吸出来,发出了扑哧一声响。
他搓着手,讷讷地红了脸,不敢再看我。
见我似乎一直盯着他,知道我希望得到答案后,他又抬起头,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说,我没想让你说什么,随便问问。
他说,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想去想。
语气中有着一种让人叹息的失魂落魄。
尔后,他反问我,你呢,怎么不和太太一起去英国。
我喝了一口咖啡,迅速转移话题。
我说,唉,这么多年,你一个人把小辉拉扯大,确实也不容易。
一说到小辉,他的眼圈就开始发红。
此后,我们又是大段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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