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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都说,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不是你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而是拥有了又被残忍的夺取。
两年来,我对段小兵不计任何回报的付出,到最终决定离开他时,忍受着他的冷淡、恶意刺激和身体的背叛,结局换回的竟然是他最终与前男友走到一起。
所以,我决定用这个残忍的方式试探他,目的就是揪出他到底属于哪一种男人。
我真的很怕在分手结束时,他会说出我从未爱过你,或者说更爱那个混混这样的话。
通过刚才的表现,我已基本判断出,段小兵还是爱我的,我丝毫没有理由去怀疑他对我的爱。
我真的不能去怀疑一个愿意拿生命来保护你的人对你的感情。
那就是说,他要么是个多情的人,同时爱我和那个混混;要么他和那个混混只是一时的出轨行为。
我宁愿相信他只是一时的出轨行为。
于是,我对他说,不出轨难道会死啊!
我的声音不大,但不失力量。
他还处在劫后余生的混沌中,仍不停拍打着我,说,火车要走这条轨道,你不出轨就会死,就会死!
我突然就大声吼道,所以你出轨了,是不是?
吼完,我定定地看着他,表情冷漠而坚决,带着一丝悲凉和欲语还休。
我甚至希望自己立刻变成一个疯子,裸着身子跑在铁轨上唱歌,大声唱:为什么非要出轨?不出轨难道会死吗,会死吗!
他突然就楞住了,停止拍打,呆呆地看着我。
段小兵呆呆的表情,让我有点于心不忍。
我也并不是没有怀疑自己的做法,本质上是非常卑劣的。
其实,看到他为了救我,摔了一跤,有鲜血从他的膝上汩汩流出,鲜红色的,非常鲜明,我心里也非常难受。
确切说,是痛苦的程度不亚于万箭穿心。
我宁愿面对一个只是大声喊我出轨,却不会舍命跑过来救我的段小兵。
这样我就能毅然决然地离开他,而丝毫不会伤心和痛苦,就当自己做了一场可笑的梦。
我用力扶他站起来。
看到他腿上的伤势实在不轻,我送他去了医院包扎,并开车送他回去。
到他家附近的岔道,我说,你自己慢慢走回去吧,我就不送了,反正也不远。
他看我一眼,一只手搭在我肩上,说,飞飞,进屋坐坐吧,虎子好长时间没看见你。
我说,不了。
我顿了顿,低下头,轻声说,小兵,你是个好人,对我一直很好,我很感谢你……我看见你们在一起了,他挺适合你的,我祝你们永远幸福,以前我说了冒犯他的话,还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他的手一点点从我的肩膀滑下去。
滑下去抽离的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一种彻底的悲凉袭来。
我知道,我已经失去了他。
当然,他也失去了我。
通过刚才的事儿,我告诉自己,如果段小兵对我说,他其实根本就不喜欢那个混混,那只是一次偶然的出轨事件,这样的事件以后不会再发生,我一定会悍然不顾原谅他的,以后的日子,我也会做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会安慰自己说,他那天肯定是喝醉酒了,那个混混又一直在勾引他,就像林芬勾引他一样,所以就稀里糊涂就犯了错。那是多好的一个男人,我们是应该允许好男人犯错的。
我可以再次放弃自尊,委曲求全的,只要他开口说那么几句话。
但他没有。
他一句话没说。
他用沉默击碎了我最后仅存的一丝幻想。
这种沉默有多种含义,一是默认了自己的出轨;二是我不想去解释,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三是承认和他在一起比和我在一起更合适;四是他们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他暂时难以做到取舍。
我原以为我的一再忍耐,能焐热他那颗寒冷的心,能让他彻骨的伤痛慢慢平复,让我们平静地厮守后半生,没想到,我的一番努力,全是徒劳!
都说唇亡齿寒。
如今,牙齿不断咬嘴唇,嘴唇受伤了——这真的是很伤害我的感情和自尊。
于是,已经被逼到墙角,无路可退的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下了车,伸出手去牵段小兵。
段小兵看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来。
送他走了几步,我说,小兵,我们结束吧。
丘比特小朋友睡眼朦胧地拿着小箭射向某个人的时候,用另一个参照系来说,不是他射偏了,是这个世界偏了,没有迎合上他的箭。这个世界移动地太快了,我们还来不及思考,就爱上了某个人,等我们的大脑开始转动的时候,爱情已如流星般走了。
对于决定,如果是自己最终做出的,说出来,从来都是艰难而轻易的。艰难,是因为决定太过痛苦。轻易,是在那刹那间,说出来了也就说出来了,不拖泥带水。
段小兵猛然一颤,转身激烈地跑,歪歪扭扭的身影,就像片秋天的枯叶,被狂风席卷了去,徐徐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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