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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想隐瞒一些事儿。
比如,正如大家预感到的我和戴燕燕之间发生的事儿。
我之所以想隐瞒,是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毕竟与当时的我和段小兵之间并没有多大关联。
现在又说出来,是觉得既然大家都猜出来了,就写出来吧。
确实,我和戴燕燕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儿。
我的衣服还没干透。
穿上一件她递过来的衬衣,我说,燕子,我该走了。
戴燕燕说,要不再等等吧,太阳出来,你的衣服就干了。
我说,哪天我过来取。
刚打开门,戴燕燕一把从后面拉住了我。
戴燕燕说,吃完早点再走吧,反正你出去也要找地方吃。
我说,你这儿有?
她点点头。
我说好吧。
我坐下来,翻了翻桌上她写的教案。
看得出,她是个对教学工作极其认真还负责的人。
她把准备好的牛奶、面包和蛋糕端过来。
我们小心翼翼地吃着,彼此无语。
快吃完时,她看我一眼,倏地低下头。
她说话了。
她说:“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我一楞,盯着她看。
她说,高中分班后,你坐在我的前面。那天,刚分好座,你就用两只手表演同时写字给你的同桌看,却被我看见,我说‘哇,你真厉害!’,你听见了,转过身把写好的字给我看。阳光下,我依稀记得你转过身来对我微笑的样子,嘴角扬起的弧度,很温暖。
后来一次,下雨了,我没带伞,你看见了,说送我到公交站点,上了公交车,我向你挥手表示感谢,才发现,你的衣服湿透了,我的温暖又增加了一些。
没想到,第二天你就感冒了,不停咳嗽。
我很难受,下了课我去买药,你接过药的时候对我说谢谢,水都没喝就把药吞下去了,我就觉得你很厉害。
你仰头吞药时,喉结咕噜咕噜上下窜。
怎么说呢,就觉得很有意思吧,感觉你不娇气。
每次体育课,我都坐在操场的双杠上,静静看你在球场上跳跃的姿势。
虽然我很少有意无意去靠近你,但你的灵气,你的孤独,你的桀骜不驯甚至连皱眉头,我谙熟于心,也让我着迷,牵动着我内心深处那温柔的情绪……
如果说,高中我只是喜欢上了你,到了大学,我就被你身上那种特有的气质沉迷,甚至着魔。
我沉迷于你从骨子里透出的忧郁,沉迷于你对学业对生活不动声色的努力。
我以为我们能互相靠近,但你身边始终不缺女生,你就像海市蜃楼一般,近在咫尺,却又远远地伫立在我的生活之外……
人的心里就是那么怪,越是喜欢的东西越难以得到。
我是真心喜欢你,但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网才能捕捉到你,如果不是你要出国留学,我会一直捕捉下去。
可能,你也许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但我知道,你一直不缺少爱,尤其是女生的爱。
有时候看着你,就像一栋漂亮的房子,会经常有人来敲敲门,甚至隔着窗子来偷窥。
可气的是,除了我,不管敲门、偷窥的是谁,你都会把这扇门打开来看看,瞧个究竟、探个明白。
所以,有时候我感觉自己好累,我爱得再深、再真挚又如何,也注定无法与现实较量……”
她边说边抽着鼻翼,眼泪也随着鼻翼的晃动流了出来。
我有点受不了。
我说,当一个人爱喜欢上另一个人时,往往看到的都是对方身上的优点,并总是在意想中把对方的优点夸大。其实,只要你冷静下来分析,你会觉得他身上的缺点并不比优点少,我觉得你还是对我客观点好。
戴燕燕说,你教一个瞎子怎么保护眼睛有点儿不合适吧?我喜欢你,已经喜欢到两眼一抹黑的份儿上了,你叫我怎么客观?
我心情复杂地看她一眼。
我说,燕子,我该走了。
她盯着我看,突然就情绪激动地说,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一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黯然地说,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多呆一会儿?
我说,燕子,对不起,我得赶回去办离校手续,过了今天,学校就不让我们住了。
她起身,靠过来,双手突地抱着我的腰。
我感到很惊讶,没想到她会如此唐突,唐突到甚至连一点铺垫和暗示也没有。
我说,燕子,你对我了解多少呢?
接着我又加了几个字——我是说真正了解。
她却不理会,开始激烈地吻我。
我机械而僵硬地回应,嘴唇冷冷的,
吻了一气,她停下来,定定地看我。
她说,有必要吗?好吃的果子有机会就该摘来尝一尝,难道摘之前还需要去论证分析果子的生活习性、开花特点、成长周期吗?
我有些恍惚,刚才明明喝得是牛奶。
莫非,奶亦醉人?
我说,好看的果子不一定好吃。
她说,好不好吃要吃过了才知道。
我说,有些果子吃了你会后悔。
她搂得更紧了,说,后不后悔我说了算。
我说,要后悔就晚了。
我说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只有我自己才能听见。
虽然,我一向是接受和女人做爱,但我从未对戴燕燕有过亲昵的举动,真的不是我不想,也真的不是我有多正人君子,而是觉得我不能这么做。毕竟她是我的高中同窗,套用一句俗话说,那是窝边草,我们是看着彼此成长的。
坏就坏在,那段时期,是我身体的空窗期。
好比一只兔子,饿极之际,难免也是会吃几口窝边草的。
此刻,我的身子在她呼出的急促的气息中,挣扎了几下,就渐渐地软下来。
我再也按捺不住身体一波又一波涌动的暗流——上次和月月激情完,我有快一个月没沾女人的身体了。
当我完完全全裹挟进她的身体时,透过窗帘的缝隙,我看见天空挂着一轮朝阳,柔软而火烫。
整个过程,她都闭着眼睛。
那张安静的脸,好像没有什么太痛苦的反应,相反,看起来很享受,充满着柔情。
具体细节无法考证,在我的记忆中,那段时间似乎成为一个空白。
结束后,她像只小猫躺在我怀里。
我的脑袋乱成一团麻。
我不确定戴燕燕是不是处女,因为我不确定我是不是在醉酒期间就已经把她做了。
不过,按我在清醒状态下她的表现,她应该不是处女,她肯定和别的男人做过,而且还不止一次——从她取出避孕套的熟练动作就可以判断出来。
这么想着,我似乎宽慰了一些。
要走的时候,我们又做了一次。
这种事,就是这样,一旦突破底线,就没有底线可言。
有了第一次,便不在乎第二次了。
什么伤害、矜持,高中同窗,大学同校,窝边草,统统抛置脑后。
第二次做的时候,我明显积极主动了很多,身上一下子像卸掉块磨盘般大的石头,各种快感也随之汹涌而来。
她也褪去了羞涩,甚至睁开眼,舔了舔嘴唇,冲我妩媚地笑。
离开的时候,她对我说,可不可以再抱我一下。
我张开臂膀,把她抱进怀中,抚摸着她滑顺的长发。
她的泪水这时候夺眶而出。
回校的路上,我一直都还有些懵懵懂懂。
我就想,怎么稀里糊涂就和戴燕燕发生这事了呢?
戴燕燕的解释是,一切水到渠成。
后来,我分析,人在孤独失意时,都会变得脆弱和敏感,比其他时候更需要安慰和陪伴,尤其是戴燕燕。
前一天晚上,戴燕燕肯定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了。
说不定,我们是搂着至天明的。
肉体是可以用来取暖的物质。
一个深爱我的女人,在多年的孤独寂寞等待中,突然在一次酒后的夜晚,与我同床共枕,在享受过拥抱和肌肤相亲后,她对这种渴望就来得浓烈和现实。
这也是她为什么坚决要突破防线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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