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窜他的,我窜我的。每个人的人生目标不一样。他喜欢钱,广东、浙江大把大把地捞;我是天生情种,喜欢感情。
他捞他的钱,我喜欢我的感情。
没有对错,活法不同,仅此而已。
四十七
我会给吴骏建打电话,但很少去找他。
只一次,不得已,才满深圳地找。
公司有个叫龙小康的打工仔,在组装车间负责为生产出来的电子元件打包。有几次,晕倒在组装线上。公司决定辞退他,说他体质太差,常生病,还不去治疗,影响了组装流水进度。
我不认识龙宵康。
那天下班,我和同事有说有笑走出厂子大门。有个同事说了句:哎,那不是小康吗?
小康!
我当即一惊,连忙看过去。
一个子不高,瘦瘦的小子在厂子门口站着,提着个牛仔包,头发蓬乱,神情甚是黯然。
同事说,他叫龙小康,进厂子不到一年就被公司辞退了。
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哦,上帝!
你看他!
长得像鲍小康!
还像小三!
难怪起的小名也一样。
年龄似乎挺小,有点白,没小康帅,也没小三可爱,但脸很方正,透出一股耐看的清秀。看见他的一刹那,正如庞德所说“地铁车站走出的阳光照着一棵湿淋淋的花朵”。
我从没见过清秀得这般忧郁,还如此令我生怜的男孩!
“你叫小康?”我伸出了手。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至今难忘:忧郁、焦虑、不信任。他没和我握手,只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就要离去。
“你等等。”我拉住了他。
他停住了,没说话,用疑惑眼神看我。
“家是哪的?”我问他。
他别过头,不再看我,迟疑了一下,低下头,吐出一个地名。
天呀,那正是我家乡H市的名字。
“先别走,我和主管说说,说不定可以留下。”
他又抬起头,还是没说话,看我一眼,不过,眼神似乎多了份信任加惊喜。
“留下来吧,相信我好了。”我改用家乡话对他说,还冲他笑笑。
“你也是H市的?”他也笑了,少了几许焦虑,表情松弛下来。
趁他笑的工夫,我又偷偷看了他一眼。
哦,我看清楚了,好一个单纯、谨慎的男孩,两只大眼睛秀气得像个雄性芭比娃娃。
我带他去外面吃面条,结帐时,他掏出一把零钱,抢先递给了服务员。吃完面条,我领他回了我的“家”,这是我屈指可数的回家次数中的一次。
这么晚了,我不希望他留宿街头。
“你多大了?”我给他开了罐刚买的可乐。
“十七。”他没接,低下头,怯生生地回答。
“谁带你出来的?”我又问。
“一个村的,他已经辞职进别的厂子了,我正要去找他。”他坐在沙发上,双手合在一起,再夹在两腿之间,就这么局促不安地来回机械摩擦着。
因有点累,明天还要上班,我没和他细聊。
他死活不肯上床,卷缩在沙发。第二天,他起得很早,一起来,就用抹布擦着桌子、茶几、凳子上的灰。
见我起来,他涩涩一笑,那笑,没打开,有点淡淡的忧,全然不是其他打工仔见我露出那种公式般的讨好的笑。
他甚至还为我准备了油条和奶浆,说是楼下买的。竟有了些许感动,源自心灵深处。
我在茶几没封口的盒子留了些钱,离开家,上班了。
我找了组装车间的主管,无济于事。我又去找人事部的头,还是无济于事。
回到“家”,他已收拾的一尘不染。
他坐在沙发上,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立刻又低下头,双手在不停翻弄一书翻了卷的书。
“他们说你体质不好,经常生病,影响流水进度。还说你上班没精打采,老打瞌睡。”我开口了。
他还是没说话,头垂得更低。
“你还是回家吧,先把身子养好再说。”我怜惜地看了一眼他瘦弱的身材,掏出二百块钱。
第二天,起来,他已经走了,留下那二百元钱和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哥,我走了,谢谢你!
我去车站找了他,没找到。
这孩子,就这么走了。我失落地想着。
此后,我和吴骏建去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度假村,逍遥快活了两天。
回来后,一次下班,我又看见了龙小康。
这小子,我还以为他真回老家了呢!
我是路过一家瓷器厂时看见他的。他正排着长长的招工队伍。轮到他,他交钱,填表,和招工人员简单交谈几句,出来了。
他眼睛有点红,脸上还有块青紫的包肿,衣服破旧不堪。
“你怎么没走?”我几乎是拽着他的手回到那个“家”的,有些生气,更多的是怜爱。
给他脸上涂了消毒的酒精。还从楼下的餐馆叫了快餐。他似乎饿坏,不顾脸面,狼吞虎咽起来。
鲍小三太可怜了
看一次哭一次,太催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