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溪中学早放假了,学校一个人也没有。三姐说,小康期末考试很棒,年级第二,英语还得了满分。接着又开始拿小康来教育我,你呀,有他那股子学习劲儿,我们就不用为你操心了。
小康是她的学生,三姐当然夸他了,为自己长脸谁不会。
我问三姐:“小康每周都回家吗?”
“是呀。”三姐纳闷地看了我一眼。
“走路?”我又问。
“不走路还会有巴士?”三姐呛我。
“我是说他没骑我那辆自行车?”
“哦,好象骑过一两次,不过,他似乎更喜欢走路。”
这小子,我咬了咬牙。
由于初四开始补课,春节我只能在家呆三天。
我想回云泉,话一开口就遭到父亲的强烈反对:都什么时候还到处乱走。我揽着奶奶的脖子,在她脸上乱亲:奶奶,听说隔壁的胡婆婆病得很重哦,我们去看看?
奶奶和胡婆婆(在南方,婆婆一般指奶奶)关系甚好,果然,奶奶跑去和爷爷商量。不巧,那几天,爷爷有点轻微咳嗽,天冷,怕受凉,父亲不让他出门。
我在家里坐立不安,如果回一趟龙溪,没见着小康,说不定就会这样死去,就如大海里的鲸鱼,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浮出水面,做一次换氧呼吸,没有这道程序,生命将无法维持。
我决定偷偷回云泉。
初二那天晚上,我把行李准备好,初三的上午,我对母亲说我要去看看我原来的班主任,顺便和他探讨几个学习方面的问题,而且,我顿了顿说:有可能不回来吃午饭。
母亲很善良,她很相信她这个儿子,只是嘱咐我别误了下午的巴士。
由于怕露破绽,我没骑自行车,穿着那套夹克。走出门,发觉这个冬天很冷。除了给小康买了副新手套,我甚至没带任何东西,我只想去见小康一面,就一面,我对自己说。
走了不到一半,太阳出来了,暖洋洋照在我身上,舒服极了。宽宽的蓝河水面一层层水气往空中升,几个划船的半大男孩,划着竹排,在河面收着鱼网,看见几条河鱼在网中翻腾、跳跃,阳光照射下,银白、闪亮。
正看得出神,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来。我没有转身,下意识往河边的一侧靠靠。噗噗噗,我听到了轮胎碾地面的声音,随之,嘎吱,自行车停了下来。
只好转过身。
总是有太多的意外。
他竟然是小康,穿着我给他买的那套夹克,帅气逼人,阳光照射下,他的脸红扑扑的,呵着气,那笑,快把我给熔化了。
不知为什么,见到小康,我总感觉心窝有个什么东西在那挠呀挠呀挠,挠着挠着,眼圈就红了,泪水就把眼眶打湿了,我真不是个爱流泪的人,但在小康面前,我是水做的,动不动,眼泪就流了出来,当然,不是哭,仅是流泪而已,那是激动、幸福的泪。
倒是小康,泰然了许多,握着我的手笑。
“我有预感。”他下了自行车,双手揉搓着我的手说。
“什么预感?”
“你今天一定会来,而且就穿这套衣服。”
“所以。。。”
“所以我特意穿了这套衣服。”
“还所以特意来接我?”
“好看吗?”
“好看,比我帅。”我拉了拉他的领子,往下扯了扯,退后几步,用欣赏般的眼光审视了一番,“以前没穿过?”
“我舍不得穿,我要等你回来,和你见面再穿。”小康深情地说。
我们没有回云泉,小康说我们就回龙溪逛逛,下午他要送我上车。
我坐在后面,双手叉进裤兜,脑袋轻轻靠在他的后背,小康慢慢地骑着自行车。
“小康。”
“恩。”
“想我吗?”
“想。”
“那你也不来县城看我。”
“我没去过县城。”
“坐巴士在车站下车就行。”
“我找不到你。”
“我会来接你。”
“被骗子拐了呢?”
“我和他拼命。”
“你打不过人家。”
“我喊警察。”
“没有警察呢?”
“我喊别人帮我。”
“别人也没有呢?”
“我要骗子把我一起拐了。”
“拐去哪?”
“北京。”
“看天安门?”他问。
“恩,还有长城。”
“还有皇宫。”他接过话。
“我们一起爬长城。”
“然后回去住皇宫。”
“我做皇帝。”
“我服侍你,给你做饭。”
哈哈,我们同时笑出声。
龙溪是块巴掌大的地方,横根棍子就到了头,插根筷子就能探到底。天又冷,我们转了一圈,便去一家小餐馆吃饭。
本来我想邀请他上我家吃,可终究没开口,母亲说:这孩子,每次来呆不到两分钟,要他吃顿饭,像会要了他的命似得。
母亲曾和风秀婶有过节,孰是孰非皆与我们无关,但我知道,小康他,害怕面对我母亲。
鲍小三太可怜了
看一次哭一次,太催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