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我反映过来,听见一阵结结巴巴的声音。
“涛。。。涛子哥,你。。。你们洗完了?”
我吓一跳。
天呀,是小三。
他骨碌从芦苇丛爬起来,拉住我的手。我的脸毛焦火辣,刚吃过花椒粉般,不知如何作答。
小康跳了过来,用手撩了一下小三的脑袋。“你怎么跑这来了?”
显然,小康也没料到小三会来。
“爸。。。爸爸要我给你送饭。”小三被小康撩得咧咧趄趄,嗡着声音,傻里傻气回答。
回到瓜棚,小三不愿意回家,拉着我的手,说要留下来陪我们。我当然是答应的,小康也拗不过他,天黑,他还不愿送,只有同意。
小三睡在我和小康中间。
我用蒲扇为小三驱着蚊子。
“三三,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一边扇着风一边问。
“吃。。。吃过饭就来了。”
“你一个人?”
“二妹送。。。送我到鸡公山脚。”
“二妹也来了?她来溪滩了?”我一听,慌了,忙问。
“没。。。没下来,她听。。听到溪潭有声音,要我。。。我去溪潭找哥哥。。。她。。。她就回家了。”
“哦!”我捂了一下胸口,舒缓一口。
“三三。”我转过身,轻轻拥抱了一下了他,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哎!”
“你在溪潭看见什么了?”
“看。。。看见涛子哥哥在洗澡。”小三傻乎乎地回答。
“还有呢?”
“哥哥(他是说他哥哥)也在。。。在洗澡。”
“还有呢?”
“别的没。。。没有了。”小三真是傻得可爱。
“三三,以后别老往这来,这里有野狼,咬人,哥哥忙,照顾不了你。”小康发话了,语气有点严厉,他敲了一下小三的头,转过身,睡去了。
半夜我醒过来一次,外面青蛙的声音有些此起彼伏,小康睡得很香。第二天早上,揉揉惺忪的睡眼,蛙声平坦如一束灯光,亮亮地照在我的枕头上,哇鸣隔开了我的两种梦绪。
起身,小康已经不在瓜棚。
两只鸟雀在开始了清晨惯有的对白,吐字清脆,声腔缠绵,甚至有点滥情。
在云泉村,有两种声音是每天必不可少的节目,一是鸟鸣,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鸡公山顶时拉开了鸟鸣的序幕;一是蛙鸣,傍晚最后一缕光线越过鸡公山时拉开了蛙鸣的序幕。
我伸了伸懒腰。
小三还睡着,斜着身子,光着上身,穿着小康的大裤衩,小机机暴露在裤衩外,破旧的小裤兜翻卷在外面,脸上还有点点的泥浆。
多可怜的孩子!
我鼻尖有点酸起来,伸出手,轻轻抹了抹小三脸上的泥巴,整了整他的大裤衩,把他的小机机塞了进去。
小三醒了。他转过身看了小康睡过的位置一眼,再转过来,问:“我哥。。。哥哥走。。。走了?”
“恩!”
我把小三抱在怀中,紧紧搂着他,在他额上亲了一口。“小三,以后涛子哥哥带你玩,去哪涛子哥哥都带着你,好吗?”
“好!”
小三看了我一眼,笑了,嘴角一个小酒窝,和小康一模一样,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
这是我看到小三最灿烂的一次笑,也是最没结巴的一次回答,
十六
姐夫罗新华来了。
开着他那辆新买没多久的东风牌大汽车,还给我捎了辆崭新的永久牌的自行车,说是给我上学的礼物。
我知道,大姐又怀孕了,他这是高兴,他一高兴,就会给我买很贵重的东西。当然,我也高兴。想到以后上学,再也不用走路,我这心里高兴得,领姐夫去瓜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小三跟在后面,也跟着咯吱咯吱地笑。我高兴了,他当然也高兴。
今年的瓜好吃,清甜爽口。姐夫大快朵颐地吃着西瓜,连连发出赞叹声。我家瓜不多,一般不卖。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送一点,自己留一点,也就差不多了。
“小康家的瓜更甜呢”我指了指小康地里硕大的西瓜。
“姐夫,你装一车回去吧,反正小康家的瓜就是种来卖的。”
我只是随便这么说一句,大姐夫有钱,小康上学又需要钱。没想到,姐夫真打算买小康家的西瓜。临走时,装了满满一车。给了鲍叔叔一笔钱,开着车嘟嘟嘟走了。
高兴的是小康。夏收结束后,他叫我去拆瓜棚,满脸的兴奋。
“涛子,我爸说我可以去上学了。”
“真的?”
“恩,我爸说,能把西瓜卖了,就用卖瓜的钱给我交学费。”
“卖西瓜的钱够吗?”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攒了不少钱呢,我放牛时在山上砍柴,凉干燥后趁着赶集担去镇上卖;我挖冬笋,村里老毕头不是收冬笋吗?八毛钱一斤,一个冬天下来卖给他一百多斤!我还帮别人干过小活,崔东哥结婚,我扛红旗,他给了我五块钱;杨福大叔盖新房,我为他挑了一个星期沙子,给了我四十元。。。。。。还有,在你放暑假之前,我抓了一条毒蛇(我不知道怎么用普通话来表达这条毒蛇的名字),还卖了18元呢!我的学费足够了,连二妹和小三的学费都够了。”



鲍小三太可怜了
看一次哭一次,太催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