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单军往沙发里一坐,对周海锋说,做饭去。
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单军撩起眼皮:“去呀?”
“这不是我工作范围。”周海锋开了灯,把单军的书包放在一边。
“什么?”单军见的勤务兵多了,还是头一回听说“工作范围”这四个大字。“你勤务兵不做饭,我做?”
单军奶奶在饮食方面很挑剔,交代过周海锋,饭菜不用他管。这个点儿已经过了大院食堂的饭点,周海锋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盘中午的菜,拿去厨房点火热。单军说,我不吃剩的,做新的去。
单军不吃剩菜的习惯是他奶奶带出来的,可周海锋是惯他的人吗?他把热好的那两盘饭菜端出来放在了桌上,换上常服,戴上军帽:“政治学习,我走了。”
“听不懂我的话?”
“随便你,不吃就放着。”
星期三晚上是连队政治学习时间,周海锋正了正军帽,拉开了门。
“……你把车钥匙留下!”单军强压着火气。
“你有军照吗?”
周海锋就丢下一句,打开门走了。
单军举着那只动弹不得的脚,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客厅,一巴掌拍得茶几上的花瓶都跳了起来……
周海锋回来的时候,房里一片漆黑,一点动静都没有。
桌上那俩盘菜动都没动,原封不动地搁在桌上。
周海锋走到了沙发前,看了看那早已冷透的饭菜,在黑暗里看着窝在沙发里睡过去的单军。
单军是被动静弄醒的。
他一睁眼,台灯拧亮了,一盘冒着热气的东西,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一盘蛋炒饭。
蛋炒饭显然是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飘散着浓郁的香气。
周海锋搁上了筷子。
单军翻身坐起,看看那灯下金黄的蛋炒饭,错愕地看了眼周海锋……
单军风卷残云,连颗饭粒子都没剩下。
看他飞快地吃完,周海锋又给他盛了一碗。单军看看他,接在手里,继续吃着,没说话。台灯下,两人始终都没有交谈,房间里只有单军的咀嚼声,气氛古怪而又不自然。
周海锋拖了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了。
他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两个药瓶,把单军的伤脚拉过去,拿起一瓶喷剂喷在单军肿胀的脚踝上。
“……”单军一愣,抬起头,意外地看着他。
周海锋冷淡却熟稔地给他冷却,抹药水。药瓶上贴着部队标签,一看就是刚从军区门诊部值班室拿来的。
台灯昏黄的灯光下,周海锋专注地做着,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男性的美。
那是一种英气的阳刚之美,硬挺而勇毅,仿佛天生就适合军人。
“你落地的姿势不对。”周海锋抹着,静静地说。
“冲撞时容易跌倒。”
在和单军比赛的时候,周海锋就看出来了,单军习惯的落地姿势很容易造成脚踝的负担。所以最后两人那一撞,单军才会那么容易跌倒。
这个单军也知道,校队教练说过他很多次,但单军老是改不过来。
“习惯了,改不了。”
单军还不习惯和周海锋这种交谈的气氛。
“往后踩半步。你可以试试。”
“……你当兵前,打过比赛?你哪个学校的?”
单军早就想问。周海锋和他年纪差不了一两岁,如果本地的中学里有他这样的高手,没理由没碰上过。
“早就不打了。”周海锋并没继续这个话题,处理完了,把药的用法告诉他,收拾了空碗走向厨房。
单军在背后喊了他一声:“哎!”
周海锋回过头,单军动了动脚腕:“谢了啊。”
“不客气。”周海锋要回身,单军笑了一下:“这也是你工作范围?”
周海锋瞅了他一眼,就掉头进了厨房。单军听着厨房里洗碗的水流声,回过头来看着脚上那抹上了药水清凉了很多的伤处,脸上耐人寻味,坏样若有若无。
他忽然觉着,有点儿意思……
那几天,上下学都是周海锋开车接送单军。养了几天,伤也好差不多了。单军后来再叫周海锋给他做饭,周海锋根本没理会,去大院食堂打饭打菜回来给他。单军也不完全是折腾他,那碗蛋炒饭,味道着实不错,还真让单军有点儿惦记。可周海锋不做,就当他没招儿了?
等老俩口回来,单军对他奶奶说,小周做饭手艺不错,比食堂里头的强多了。
“是吗,小周,你还会做饭?”单军奶奶半信半疑。
“没有,我瞎做的。”周海锋瞥了眼老太太身后看好戏的单军。
“别谦虚,军军嘴刁,能让他说好吃不容易。晚饭你来做一次,我看看。”
那天晚上,周海锋服从命令,做了几个菜,让单军奶奶惊讶了。虽然都是简单的家常菜,但荤菜素菜都像样,一家人尝了味道,都很满意。
“小周,你怎么会做菜的?”单军奶奶看一个人烧菜的动作,就知道他会不会。
“我父母是双职工,经常倒班,自己学着弄,时间长就会了。”周海锋翻炒着锅里。
“工人的孩子早当家。你小小年纪吃苦了。”单军奶奶感慨了。
“没什么,阿姨,习惯了。”周海锋礼貌地笑笑。
“军军,小周就比你大一点,你看人家什么都会做,你呢?”
单军在客厅里跷着二郎腿看电视等吃饭,单军奶奶现场教育了一句。
“奶奶,有人会做就行了,现在小周做,以后有我老婆做,我用得着会吗?”
单军打量着周海锋军装外面围着围裙的模样,懒洋洋地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