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门齐宇正在讨论给黄文再找个什么样的靠谱点的公司,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来。
“啊¬——”
电话那头是黄俪刺耳崩溃的嚎叫。
我好不容易把黄俪带着哭腔的话拼凑起来才知道,刚才家里来了一拨警察,把黄文带走了。
我跟门齐宇匆忙赶到黄俪家,看见黄俪披头散发地半瘫在地上,脚上一只鞋不见了,胳膊上有几道很扎眼的红印。
黄俪说不出话,门齐宇跟我就先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下,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房间凌乱的程度来看,黄文被警察带走前这里发生了争执甚至激烈的打斗——我看到一根筷子插在纱窗上,黄俪脚边还躺着一只门把手。
等黄俪缓过来,说出了事情大概:
黄文因为涉嫌网络诈骗,被区派出所批捕。
“网络诈骗?”我跟门齐宇都不敢相信,平时老实巴交比哑巴还不会说话的黄文竟然会去诈骗,谁能相信他啊。
知道当中肯定有误会,可是黄文也被带走了没办法了解实情,我跟门齐宇把黄俪扶到床上安顿好,就要往跑出所赶,黄俪一个机灵跳起来紧紧拽住我的衣角哭道:
“我也要去,我怕黄文再也出不来了,我可咋办啊。”
我跟门齐宇一边架着一只胳膊把黄俪塞进车里,一路狂奔赶到派出所,却被通知正在审讯,暂时不能见面。
黄俪一听就晕了,我赶紧去掐他人中,拍他嘴巴,好不容易弄醒过来黄俪就扑向接待窗口:
“你们还我弟弟,你们这群畜生,你们审讯肯定要出人命啊,你还我弟弟,他做啥了啊……”
接着我们三个就被警察围住了,在再三保证不会再胡闹后,我们被带到会议室,等了半个小时。
我心疼地看着黄俪黯淡迷茫的表情,感觉此刻生活像立在云端的阿尔忒弥斯,面若冰霜地将纷扬的雪花舞成锋利的刀片,有极致的美,也有残酷的鲜血淋漓。
黄俪一会沉默,一会又用手捂着脸小声的抽泣,我跟门齐宇也只能干着急,想安慰都无从下手。
“黄文家属,谁是黄文家属。”
门突然被推开,一位警察妹妹不冷不热地叫唤。
“我,我是。”黄俪扑上去。
“跟我来。”警花妹妹在黄俪扑倒身上之前赶紧闪身出去了。
我们跟在警花妹妹身后,黄俪则捂着胸口念叨:
“千万别死,千万别死。”
把大伙都逗乐了。
“根据黄文自己交代和他人证词,证明黄文本人确实是参与了这起网络诈骗案。”一间大办公室内,一位中年警官拿着一本记录本边翻阅便说。而黄俪听到这里就又晕过去了。
“但鉴于当事人并不清楚案件操作情况,且只参加外围技术维护,属于不知情犯罪。视情节较轻且是初犯,我们对当事人教育后你们就能把人领走了,以后上网靠谱点,要遵守网络公约,作合法网名,作守法公民。”
末了,中年警官又补充一句:“说实话,这个网游网站把我儿子都坑了,那小子成天泡在网上连老子都不认了,我早就想把这个网站取缔了。”
我跟门齐宇听得一愣一愣的。
在我们言辞恳切、发自肺腑、哭啼抹泪的保证下,我们交了保证金就走了,但是不能离开西安,要等候随时传唤。
黄文出来时,黄俪疯了似的扑了上去。先是一个耳光,接着就是拳打脚踢。
“让你不学好,让你诈骗,让你犯浑……”
“住手黄俪!”门齐宇冲上去摁住黄俪:“你能不能了解事情以后再作反应,警察都说了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不管,都进局子了,在这么下去以后能学好啊。你个拖油瓶,没用的废物,这么多年我容易么,要是爸妈知道你变成这样,他们会有多难受你知道么,你对得起他们么!”
黄俪悲从中来的哭喊像低音鼓点狠狠地捶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黄文本躬着身子任黄俪哭泣捶骂
黄文埋下头,眼泪顺着脸颊浸湿衣袖。泪水滚落的瞬间,刹那的反光刺痛旁人的眼目。
黄俪在一顿拳打脚踢声泪俱下的发泄后说:“就你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门齐宇一个耳光抽过去把黄俪打懵了,“你这说的是人话么,他是你弟弟,就算犯再大的错都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黄俪也突然意识到刚才太过激动说错了话,有些后怕地看着黄文。
“我也想死。”黄文的嗓音低哑,话音里的痛苦绝望让人感觉寒冷凄凉,完完整整地穿透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我才发现,其实没人理解他的孤单。
脆弱的人痛恨生活的戏剧性,痛恨上帝安排给世人的玩笑,痛恨面对这一生的无奈却要全盘接受。
黄俪哭得虚脱,松开黄文,瘫软在沙发上。
别太相信风,它会带来温馨的画面,却带不走悲伤的回忆。
黄文像在一夜之间长大,并没有记恨黄俪,还把黄俪照顾得非常好。趁着有空,姐弟俩回老家去给父亲扫墓,回来时,黄文先是给了门齐宇一个温柔缠绵的拥抱,然后到我的时候锤了我一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