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逗你玩呢”文刚城把手搭在靳阳肩上用力地捏了捏,嘴角却滑落几丝苦笑。
这下轮到靳阳失落了。
靳阳如何不想文刚城的那句话是认真地。靳阳盯着文刚城的眼睛,欲言又止,文刚城微笑着回应,靳阳似乎能看得到文刚城的内心,平和,善良,像一泓广袤清澈的泉水,藏匿在山峦晓风间,那样的眼神像自己独自坐在祈山山顶时看到的游离在箭竹林的月光一样,那么温柔,那么凄美,又充满言不清道不尽的关爱。
“可以么?”文刚城小心翼翼地问。
靳阳闭上眼睛,头继续在文刚城的掌心来回蹭弄,然后说:“可以……”
靳阳感觉自己一下子被文刚城搂得更紧。
【2004年】
不到一杯茶的功夫,酒吧就突然变得拥挤不堪,身边的人几乎都是擦着身子贴着桌子走过去。
我端个水杯喝口水,身边站了几个身材魁梧壮壮胖胖的男人,故意撞了我几下,我索性放下杯子抱着胸往墙角缩,身边的人也不多作停留,很快就会被其他地方其他人吸引过去。
耳朵被环绕音箱里的鼓点震得麻木迟钝,杯子里的水荡漾着晕纹,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着音波上下晃动。舞池里塞满了人,看不清脸庞的躯体随着音乐扭摆着身体,同时舞池后面那两排棕色沙发上正在上演着数不清的春光暗涌。
我第一次见到两个胖子如此疯狂地拥吻,两个肉硕的脑袋拧在一块,双手游离在对方衣服里面,被压在沙发上的小胖子恨不得变成树藤盘在男的身上,恣肆可耻且旁若无人。
周围是嘻哈的吵闹和春意荡漾的坐客,我却看得口干舌燥,心惊胆战。这对我视觉和心理冲击力超过了预见范围,我感到难以适从。害羞,期待,紧张糅在一块,让我脑袋突生出长鸣的尖响,冲荡着脑波。我环顾四周,却找不到门齐宇。
我被烟味呛得眼睛刺疼,踢开滚到脚边的酒瓶,站起来就朝门外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灯光恢复正常了,但是噪音依旧。
再看吧台立马愣住了,刚才给我们点餐的务服员甩掉了外套,陷在沙发里,身上脸上都是穿行不息的手。
更让我感觉别扭的是他的一脸媚笑。可是从他欢愉享受的表情来看,没有半丝痛苦和抗拒。这是怎么了?身体真的可以当成交易的商品么?单纯的感情可以被酒精调和变成一种随意的廉价的发泄。
这里是北京通州区最著名的地下同志酒吧。
门齐宇追出来,看见我靠在玻璃门上甩个手扇着眼睛。
“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
在刚才门齐宇消失的时间里,我一个人木木地捧着个水杯显得与周围亢奋的人群格格不入。对面的座位上平均三十秒出现一个新面孔,在我等待的三分钟内有九个人过来搭讪,其中两个人问价钱,三个是卖药的,还有四个纯粹是为了约炮。
“有没人跟你搭讪?”门齐宇也过来帮我扇。“现在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吧。”
门齐宇见我不说话,笑道:“其实你说的也对,任何环境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完全是人的主观意愿强加给它的。
因为在这样的地方那些不懂洁身自爱风流成性的人出现的频率高了,才会被人们冠以乌璋之地的名号。”
门齐宇靠在酒吧外墙的玻璃上说:“酒吧本身并没有错,它没有感情,没有生命,而人们却喜欢把一切肮脏暗痂归于酒吧的环境不堪。但这些往往映射着我们的心态。
我看见的一切都是脏乱的,所以我的世界也是脏乱的。”
我们都不再说话,就这么沿着街道走着,寒风渐起,我把手插进口袋低着头看着鞋尖上靳阳用水彩画的大雄,这是我最喜欢的漫画,高中的时候靳阳喜欢叫我“静香”,他自诩“大雄”。
记得当时他也在自己的球鞋上画了个静香的图案,说这样打球时有如神助。而现在,大雄已经渐渐模糊了,只留下残败的轮廓。
“想什么呢?”门齐宇也把手插进了裤兜,耸着肩,眉毛很认真地拧在一块,表情严肃却不失俊朗。
“没什么。我在想,是不是我当初太意气用事了,如果我当初老老实实的去上大学,我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人生哪有假设,你现在过的每一秒都是实实在在从你脚下踩过去的,后悔这个词是失败者用来向别人表述而获取同情的。你是么?”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失望。”
“你现在的处境还有谁会在乎你?除了我。”
门齐宇停下来靠在路边绿化带的栅栏上,然后拍拍身边。
我靠过去,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没拒绝这么亲昵的举动,任他手心的温度通过我瘦弱的肩膀暖遍全身。
“姜洧,我虽然比你大,但在你面前我感觉很被动,因为你总是喜欢把感情埋在心里,可是你把它酿成酒也无济于事,只会是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