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了。
张伟明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可是回头看看,那个小祖宗却闷声不响,一言不发。
“喂!”
“啊?”
“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怪我撒谎?”
“噢!”
“我是迫不得已的。想想看,我们都有工作要忙。这次旅行,要不是为了你散心,我哪有时间啊!知道你担心他。这个世界上,需要帮助的人多了去了,你帮得过来吗?”
“……”
“再说,我们也帮不了他。”
“……”
“我还没怪你呢,你倒怪起我来了!”张伟明看他还是个闷葫芦一样,不由得生气,道:“你说昨天晚上多危险哪!他们三个人,真打起来,哪一个你有把握打得赢?当时万一出点什么岔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怎么向你爹交代!你还生气了!”说着话,情绪一激动,眼睛变得模糊起来,雾蒙蒙一片。有TAXI司机在,他不想让外人发现他情绪失控的样子,强自收敛了,又说:“也不知道都跟谁学的,还见义勇为呢!”
“对不起。”
“希望你以后做事之前过过大脑,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噢。”虽然挨骂,可是这话听起来,真的很温暖。王石头听出了张伟明话语中的关切和担忧,那些话是发自肺腑的,所以才会充满着情绪。无论是不满是恨还是爱,他都记在心里。沉默了一会儿,王石头说:“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我可听见了!”
张伟明坐在副驾上,透过后视镜看着王石头。王石头坐在后排,透过后视镜看着张伟明。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虽然没有再说一句话,却好似说了许多。多得王石头这个闷葫芦,这辈子也没说过这么多。王石头慢慢懂得了张伟明的坏。原本,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的人,不是好人就是坏人。可是,为什么明明张伟明做的都是坏事,为什么自己还总觉得他很好很好呢?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直到他在飞机上昏昏睡去。
他太累了。
奔波了一夜事小,思考问题才真正让他觉得累。
下飞机的时候,还只是下午四点多。
到了这个地界儿,张伟明才算真正放下心来。那些过往的一切,都像一堆乱石一样滚落山崖,只剩下平静空旷的山岗。这里有他的一切,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因为熟悉而拥有,因为拥有而熟悉。过去的短短一个星期,他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慌乱,像死过一次的人一样,决定倍加珍惜眼前的一切。
回到家,先打了个电话给丁鸿,问问近来项目的进展。
丁鸿取笑他:“张总,怎么样,**月旅行还算顺利吧?”
张伟明长叹一声道:“哎呀,别提了,这件事回头再和你讲,真是一言难尽哪!还是说说中环国际广场的进展吧。怎么样,营销代理公司确定了吗?”
“确定了,是金石顾问。”
凤求凰茶座,典雅清幽。
背景音乐是一首叫做汉宫秋月的古曲,重新配器,突出了古筝的韵味。
竹帘后,张伟明,独自一个人品茗。
原木方桌上,一只宜兴古陶,一排小陶杯。
他不时看看壁钟,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是的,他在等人。等待一个能够给他答案、掌握着之前所有秘密的人。这些秘密改变了他所有的情感生活,也许还会改变他的一生。所以他想知道真相,哪怕真相凶猛。
这个人,就是丁鸿。
此时,他正驾车,从湖边西餐厅往这边赶。
**点的夜色,不再似六七点的匆忙,也不像十点以后的孤单,显得从容而温柔。闪烁的霓虹按着固有的节奏,变幻着色彩和图案。这个时候,如果你从高处往下看,从市中心最高的那栋国际金融中心的顶楼,坐在云中小筑靠窗的位置,往下看。你会发现,无论是车流还是人流,也和那些霓虹一样,有自己固有的节奏。这,大概就是不规则中的规则,看似混乱中的有序。
丁鸿知道,凤求凰对于张伟明来说,有特别的意义。
他只有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才会到这里。
那么,他在想什么?
丁鸿当然知道张伟明带王石头去湘西旅行的真正目的,他的信息是如此灵通,当然也知道老刘师傅的死,和这背后的原因。他甚至知道王石头的老婆喜翠已经被收押,等待法院的最后判决。
这,都需要时间。
有些人,需要时间去忘记一些事。
而有些人,却需要时间被一些事忘记。
车开到凤求凰的前院,把车钥匙交给迎宾,丁鸿特意在门口停了片刻。借着还算凉爽的夜风,他用手指理了理头发,提了口气,这才走了进去。迎宾小姐热情地向他请安,他也还以彬彬有礼的笑脸。
一切,又都恢复原貌。
也或者,原貌本就不存在。
走过几道弯,来到张伟明约定的“梧桐落”包间,向张伟明打了个招呼,在对面盘腿坐下,道:
“张总,好兴致啊!”
“好久没来过这里了。”张伟明笑道:“你也知道,我对这里的茶是情有独钟的。听说这间茶座的老板原来是个茶农,对茶叶的品相非常挑剔。”
后面没有吗?挺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