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特别了!
中年警察看了一眼何方正,从上衣口袋里取出警察证,在何方正眼前亮了一下,还没等何方正看清楚,就收回去了。然后很严厉地问道:
“是你报的警吗?”
何方正被他的目光击得一哆嗦,赶紧回答道:“是的。”
“你叫什么名字?”
“何方正。”看青年警察在做记录,解释道:“人可何,方方正正的方正。”
“哪里人?”
“本市集体户口。”
“做什么的?”
“……”
“问你做什么的!”
“教师。”
“说说吧,你是怎么被抢劫的?”
“……我,能不能先把我送回家,我冷得很呢!”
“可以!”中年警察吩咐青年警察道:“小钟,你先回去休息吧,为了那件案子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你媳妇下回见了我,又该骂我了!”说着笑了笑,伸手去要簿记,道:“这边有我就行了。”
“杨队,看你说的!要休息,也轮不到我呀。”
“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哪那么多废话!”
“是!”
“把车开走!”
“是!”
警车呜地开走了。
叫杨队的中年警察在路上拦了辆出租车,五米开外命令何方正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上车!”
“是!”
何方正这是条件反射。
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角色。
一路无话。
杨队坐在出租车副驾上,冷峻地注视着前方,偶尔透过后视镜看一眼坐在后排的何方正。每次都击得何方正一哆嗦,何方正觉得这位杨队的目光是如此的锐利,自己什么想法都躲不过去。
下了车。
由何方正带路,杨队跟在后面。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何方正想起门钥匙,提醒道:“我没有钥匙。”
杨队道:“没关系。”
走到门口,何方正自觉退到一边,看杨队如何开锁。只见他手持雪亮的手电筒,照亮锁眼,又掏出一支别针,插入锁孔,只半分钟功夫,但听“咔嗒”一声轻响,防盗门就开了。接着,他又用同样的方法开了里面的木门。然后,一声不响地进了门,抽了抽鼻子,问道:
“你有备用钥匙吧?”
“有的。”
“拿来我看看。”
“好的。”何方正跑到卧室里,找来备用钥匙,递给他。
杨队在门上试了试,又还给何方正,道:“下次小心点。”
“是!”
“你一个人住吗?”
“是的。”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
“记得下次不要谎报警情,尤其是暴力抢劫这种恶性刑事犯罪。”
“是。”
何方正的脸都红到脚脖子了!
把杨队送走,何方正躺在床上,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终于悲从中来,再也无法忍耐。这边哭了一回,踢啦着拖鞋,有气无力地走到卫生间,看着镜中红红的眼圈和苍白的脸,单薄的身体在白衬衫下仿佛营养不良的问题儿童,让人恨得牙痒痒。
洗把脸。
重又躺回床上,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何方正起床洗漱,那样子,似已全然忘了昨日的不快。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对着梳妆镜理了头发,喷了啫喱水,又酷又帅又斯文的一个新时代男教师又回到人间。
正准备出门。
家里座机响了:
“喂,我!”
“哦,你,谁?”
“老田,你田叔啊!”
“田老大呀,你好!”
“嘿嘿,不生气啦?”
“生气,生什么气?”
“你的衣服还在我这儿呢,钥匙,手机……啥时候过来拿?要不,我给你送过去?”
“扔了吧!”
何方正把电话强行挂断,忽又怨恨自己何必接通呢?就一直让它响着不是更解恨?不管了,让那些衣服、钥匙、手机都和过去的记忆一起,丢得远远的,不要再介入我现在的生活。
让我重新开始吧!
他干脆把座机的线也拔了。
真痛快!
到了学校,重又回到他所熟悉的环境里,发现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才是最真实的。走在这样的地方,呼吸着这里的空气,和这里每一个人打招呼,才觉得自己是真实活着的,而不是一个虚构的人。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看来自己来得还算早的。
先把窗户打开了,通透早晨的新鲜空气。又去水房打了两瓶开水,一路拎回来。几个小同学看见他,诡异地笑着,怯怯地叫了声“何老师”,就手拉着手跑掉了。他们的笑让何方正有点不安,他应了声,点头回礼,迷茫地看着他们远远跑去,心想,许是昨晚上这一顿折腾,精神出了恍惚。回到办公室,把暖水瓶放在门后,又开始扫地。
这回儿梁老师进来了。
他是个化学老师,头发都被化没了,秃顶。剩下的几根,像墙头草一样,营养不良,发白,随着走路颠簸,左右摇摆。
“来得真早啊,何老师!”
“梁老师早!”
“年轻人这么勤快,真是难得!”
何方正笑笑,道:“应该的。”
被前辈夸了一句,干起活来就轻松许多,呵呵。
真是驴命,**不起夸。
何方正的课排在第三节,做完公益劳动,就坐下来备课。课间休息时,校长室电话通知,叫他尽快过去一趟。问什么事,校长助理也没说。何方正心想,是什么事情呢,来了快一年了,试用期快结束了,难道是转正吗?这么想着,就多了些许期待,心情也好了很多。
后面没有吗?挺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