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是一种滋味。
别样的滋味。
但是,这忍耐却伤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这是他始料不及的。
他只是恶作剧。
张伟明改变行车路线,往西郊别墅驶去,那里才是他的家。
王石头和他共同的家。
假期很快结束了,新闻媒体竞相报道长假经济的各项指标,照例是两位数增长。这是没有悬念的悬念。似乎,美国所谓的次贷危机还没有影响到我们哩。也许是个漫长的传导过程吧,张伟明决定加快进度,争取在危机到来之前,结束战斗。无论如何,避险是成就一家常胜企业的不二法门。没有比它更重要的了。钱永远也挣不完,哪怕这次少赚一点,也比阴沟翻船强得多。
等了两天,觉得王石头该打来电话了。
可是,手机一直沉默着。
只好打过去。
原来王石头在等民政局上班,说喜翠要和他离婚。
你答应了吗?张伟明开心得声音都颤抖了。
不答应咋的,连人都见不着。
噢,怎么这样?
她大哥来的,丢下句话就走了,说喜翠已经有相好的了,让我挪位置呢。我还能咋说?绿帽子都戴头上了。再说,是我先对不住她的,只好这样了。
你爹怎么说?
他倒是奇怪,说随她去吧。我还以为他会打我一顿哩!
噢,是挺奇怪的,我也以为他会揍你。
可能是他老了吧,脾气变了。
春节长假过后,田老大就上来了。
上来的意思,就是回城。
田老大也要上班。只不过,人家有上班就有下班,他是只上班、不下班。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一个电话过来,说想你了,你才算真正开始上班了。要是没电话,你爱咋咋的,从早上一觉睡到满天星星都没人说你什么。可田老大不是个睡懒觉的人,不是他不爱睡觉,而是他实在不能那么贪睡。他工作的特殊性,使他需得保持强健的体魄,炯炯的精神,和源源不断、后劲十足的精力。
贪睡,只会让他丢掉生意。
他是很敬业的。
所以,他准时来报到。
他的大客户黄晖同志,此时才刚从春节的慵懒中苏醒过来,精力恢复缓慢。再加上冬天本来就是个休养生息的季节,他这样日夜操劳的人,无论如何是需要一点养生之道的。所以预料之中的,有关他的业务还需要一点缓冲期。田老大又不是闲得住的人,那么,在此种情况下,他需要接点私活儿,免得业务生疏了。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嘛!
这天,吃罢晚饭,田老大出门了。
目标是鼓楼广场。
冬天,这里一片肃杀景象。柳枝像女人开叉的头发,干枯而晦暗。低矮的冬青被园林师傅剪得四平八稳,放眼望去,方圆数百米的广场竟然一览无余。最醒目的,是那座数百年历史的钟鼓楼。其次,就是鼓楼下面的厕所。钟鼓楼在上,厕所在下。它们融为一体,掩映在披散的枯柳中。
有十几个老人在跳舞。
一男一女在恋爱。
一个傻瓜在发呆。
还有几只失了魂的野鬼在游荡。
田老大径直上前。
走近了看,其间并无熟人,更无潜在客户。
有些失落地在一张石凳上坐下来,裹紧外套,点上一支烟。又扫了一眼广场上稀落的人群,最后把目光不甘地停在那个傻瓜身上。盯了一会儿,发现那个人也开始看他,就随便抛了个邀约过去。多年的业务开发经验告诉他,自己的产品是绝对的好产品。问题只在于,是否适销对路。要是卖错了对象,就真是可惜了了!对他来说,也早就过了饥不择食的生存期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急着出手。倘若真的无人问津,那他宁可捂盘惜售,也绝不能降价促销。当然,赠品除外。
那个傻瓜走过来了。
嘿,有戏!
“垫本书吧,小心受凉。”傻瓜递过来一本杂志。
这才看清楚,傻瓜长得还挺清俊。白白净净,一幅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挺斯文。随手翻了翻杂志,文绉绉的,看不大懂。田老大把这本不知什么内容的杂志啪地摔了摔石凳,并没有尘土飞起,然后摆摆正。一**坐在上面,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傻瓜说:“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随便坐啊!”
田老大给了个笑脸,露出一口结结实实的大白牙。他的牙齿和他的人一样刚毅,排着整齐的队伍,一丝不苟地坚守着各自的位置。
“抽烟吗?”田老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准备从里面排出一棵来。
“谢谢,不抽。”
“不抽好。”把烟又收了回去:“也不喝酒?”
“嗯,你怎么知道?”
“猜的。”
“喔。”腼腆地笑:“常来吗?”
“嗯?”
“我说你常来这里吗?”
“不,我很少来。”田老大轻蔑地笑了笑,因为轻蔑,所以,笑声被刻意地放大了:“你呢,常来吗?”
“最近常来。”
“遇见好的了吗?”
傻瓜没回答他,只是不时地瞄他两眼。
从他的眼神里,田老大已经知道,他已经看中了自己的产品。但是,看他年纪轻轻,衣着打扮也只是普通小白领的样子,料想并无多少财力和给养。尽管如此,这傻瓜可怜兮兮的样子倒是挺招人疼的。
后面没有吗?挺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