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家,就看见喜翠的大哥来了,王石头躲也无处躲,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唤了一声哥,说我这正准备去看咱妈呢,你咋就先来了?这位大舅哥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看咱妈?你还是别去了,她都快被你气死了,你还是让她多活几年吧!”
“她这是咋了?”
“石头啊石头,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倒说说看,喜翠为啥过年也不回家?啥事儿那么要紧,连家也不回,真当自己是城里人了?”
“哥,看你说的!”王石头陪着笑,把烟递过去。
“嗬,还真是发达了,抽上好烟了!”大舅哥接过烟,夹在耳廓上说:“我跟你说,石头,咱俩也认识这多年了。俺妹子虽说是二婚,可提亲的也不少。要不是看你为人厚道,说啥也不会让她嫁给你。你看你都干了些啥,有俩钱儿不知东南西北了!”
“……”王石头被他说糊涂了。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来讹你钱来的。我是替俺妹子捎句话来的。”
春节对于城里人来说,不过是个送礼的节日。
有句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市井生活的柴米油盐,和单位内外的经济关系,逐步而深刻地改变着人们的习惯。对于城里人来说,春节不再仅仅是,或者根本就不再是亲情的节日,而是朋友的节日。而一切以经济为中心的初级阶段现实状况,又为朋友这个概念赋予了新的内涵。朋友,也不再仅仅是交心的知己,而是生意上的伙伴。
对张伟明来说,尤其如此。
回到城里,张伟明又变得游刃有余。在这里,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生活变得简单而快活。他只需要思考金钱关系,而无需动用其它的心思。也正因为如此,在这样一个专属于生意上的伙伴的节日里,他需要在长假结束之前,拜访几位大人物。
对于开发商来说,银行和政府官员就是最大的人物。
黄晖是鸿基伟业合作银行本市支行的信贷部主任。对一家分支银行来说,没有比信贷部主任再肥的差事了。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信贷部主任甚至比分支银行的行长更有价值。因为行长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包打一切,而信贷部主任却可以随时随地,在任何需要的时候搞搞小动作,在审批流程和关键条件上打马虎眼。说起来,丁总和张伟明当时之所以会找他来贷款,也是有原因的。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因为嗅到一点点的臭鸡蛋味儿,知道有空可钻,丁总这只异常灵敏的苍蝇才会叮上这位黄主任。所以说,并不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是GAY,而是GAY比较容易聚在一起。说他们臭味相投似乎有点侮辱,但也的确如此。
这位黄主任有三个爱好:钱和可以随时变现的相关物品,比如黄金、有价证券等;名人字画,说明一点,没有名气的作品,无论它有多好,一概没兴趣;男人,并不是所有的男人他都喜欢,不过反过来说也许是成立的,他喜欢所有的男人?这有点夸张,但如果让他站在马路边,凡是路过的男人他随便挑,他肯定会挑花眼的。不过一个人的胃口终究是有限的,无论他多贪婪,贪多吃不下也是枉然。尤其是,钱可以照单全收,字画也可以来者不拒,但是男人,却是得一个一个来。最多也不能同时伺候一个排。他们需要一个私密的空间,还会耗尽你的精力。在这所有的条件限制下,黄大主任被迫提高了品味。对于可要可不要的男人,他会用眼睛把他们强女干了,用想象把他们吞没了;只有对于实在无法抗拒,见了人身上如火燎般焚烧的男人,他才会用自己的身体去伺候他。
对了,他是个0。
纯的。
张伟明特地把田老大介绍给他。
现在,田老大已经是他的了,被他包养了。不过,买单的却是张伟明。住处,正是张伟明搬到西郊别墅之前的那个旧屋。说是旧屋,那也是相对而言的,好歹也是个高档小区,只不过有些年头了。为了用田老大拴住黄大主任的心,把他变成与鸿基伟业同呼吸、共命运的蚂蚱,张伟明特地添置了些新家具,把那处房子整顿一新。
但这不是说,就够了。
春节嘛,还是要来点实际的。
而且,男人都要面子,就算是GAY也希望在妻儿面前有面子。
男人的面子,无非就是金钱和地位。张伟明送不了地位,他就送金钱。大年初三,张伟明打了个电话给黄晖,问他有没有时间吃个饭。黄晖一听是张伟明就说:“哎呀我正准备找你呢,有好些天没见你,老哥很想你呀。”张伟明就笑,说:“你是上面想,还是下面想啊。”黄晖含糊其辞地说:“都想,都想!”张伟明就知道他一定是在家里,说话不方便。说不定正和老婆商量去哪里游玩,买什么衣服;也有可能在教训儿子不该早恋,指导做人的道理。否则黄晖一定会嗲嗲地用颤音说“后面想”的!张伟明太了解他了。于是就结束调侃,直奔主题,说:“那我登门拜访,你看方不方便?”
后面没有吗?挺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