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光眼睛黯淡下去,思索了一阵,又是眼神一亮,说了一句特雅致的话。
“溪溪,至少还有你!”
新的一天有新的忙碌。一大早天都不太亮,胖子光就被老四喊了出去,好一阵才回来。喝了一碗司马溪最新学会做的玉米面粥,对司马溪挤挤眼。“溪溪,今天有乐子玩了。”
“破庄里能有啥乐子?”司马溪跟胖子光待的久了,说话也开始土里土气。以前都说“什么”,现在也是“啥啥”的。
“昨晚死人了,今天要出殡。”
“晕死,办丧事也叫乐子?”司马溪摸摸胖子光的脑门,“光哥,你是没睡醒啊,还是发烧说胡话呢!”
“嗨,溪溪,这你就不懂了吧。死的是村里的一老头,都九十八了,这叫喜丧,不用哭的。还请了戏班子呢。一会我先帮着扛棺材入土,完了就带你看戏去!”
“这样啊,也是啊,要是再活两年,就变成百年王八精了。”
“草,溪溪,你现在说话咋跟我一样粗俗呢?你是真的大学生不?不过,哥哥我喜欢,嘿嘿!”见司马溪开始开玩笑,胖子光很高兴,看来,溪溪真的把那些不痛快的事情给忘记了。
一直到了十点多,胖子光这才忙活完,跑回家拉着司马溪就跑到村头那个熟悉的草场边去看戏班子。远远的便看见那里搭了个简易的演出台子,几个花红柳绿打扮的,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戏子才手舞足蹈的唱着戏。
周围都是人头。也难怪,村里都是沾亲带故的,那老者活了将近百岁,不知道有多少或远或近的孝子贤孙来助阵。其实演戏大家都看腻歪了,而且只是少数老头老太才喜欢。很快,一些后生们便开始闹腾着,要求来点现代气息的节目。于是,戏班便开始演点二人转,或者通俗歌曲。只是,显然这个戏班子风格比较保守和老套。拿唱歌来说吧,女的一卸妆,居然是个老娘们。男的还算年轻,却是个小细脖,看他唱高音部分都替他捏着一把汗,生怕那突兀的喉结一用力便会蹦出来。最可气的是伴奏,居然还是唱戏用的二胡,无论多么活波向上的歌曲,在这种伴奏之下,都是莫名其妙的压抑。恼得胖子光都想上去,将那把二胡给砸了。
“这是从哪请来的班子啊,东家可真会省钱,都不如我唱的好!早知道,还不如请我来呢。”胖子光不满,又吹嘘着。“咦,那拉二胡的小子,咋这么面熟呢?”
司马溪也定睛打量,可不是嘛,那人居然是邻居老四。
旁边俩老娘们也打趣道:“哎呦,原来大歌星在台下呢。真的假的啊,光子,有本事你整两句?”
胖子光听了这话,却是灵机一动。低声对司马溪说声等会,便急匆匆的往家跑。一会又跑回来,手里拎着那把吉他。兴冲冲的塞给司马溪。
“溪溪,来,给哥哥伴奏,让这帮俗人见识见识,啥叫唱歌!”
“啊?”司马溪觉得这么多人,难为情。可是见胖子光一脸兴奋,又不好扫兴,只好问道,“光哥,你想唱哪个?”
“还是《天堂》吧,这个我最拿手。”胖子光说唱就唱,扯开嗓子,粗豪浑厚的嗓音渐渐弥漫扩散开来。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
一开始还不显眼,到了高音部分,台上立马盖不住了。
“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老四一见是胖子光唱歌,伴奏的却是司马溪,心里有气,拼命拉着二胡。可惜二胡这种乐器,是很难出高音的。结果一个用力,“啪”的一声,断了两根弦儿。
没人再去理会台上,都纷纷凑过来,围成一个大圈,看胖子光他俩表演。胖子光唱完一曲《天堂》,竟然扯开嗓子唱起农民最爱听的《纤夫的爱》。司马溪暗暗叫苦,这歌用吉他伴奏,也太难为人了。弹了几下,完全跟不上胖子光的步调。却又被胖子光的激情感染,干脆将吉他塞给旁边的一位大姐拿着,自己跟着胖子光也唱了起来。
胖子光: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司马溪:小妹妹我坐船头 哥哥你在岸上走 我俩的情我俩爱……
胖子光唱的来劲,手舞足蹈,出了一身臭汗,干脆一把将大背心扒下来,拧成一股儿,当做纤绳。自己抓着一头,让司马溪抓着一头。脚下迈着类似扭秧歌的步伐。
胖子光扭着头对着司马溪:妹妹你坐船头 哥哥在岸上走 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司马溪装作害羞的模样:你汗水洒一路啊,泪水在我心里流,只盼日头它落西山沟哇,让你亲个够,噢……噢……
“好!”众人看得起兴,待一段落,齐声喝彩。
“城里的小白脸,就会装B!”一缕尖锐的声音,落在众人喝彩声末尾,显得异常突兀。
“草!谁说的?”胖子光马上火了,跟着众人的目光一起搜索过去。大家都四处张望,只有一个人冷冷的静立不动,手里拎着一把烂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