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叫救护车!”我不能承受其苦痛,喊了起来。
什么时候到医院,什么时候睡着,与什么时候醒来,这些概念都是模糊的。我还没习惯漆黑黑的世界。另外,由于疼痛十分,我好像又昏过去几次。面对失明,没有人不怕。但我这些害怕,似乎没比牵挂钱友桥,跟担心周岩强烈。
我想,我这个痴情汉,死的时候恐怕都会想着他们,担心这忧心那。
到了医院,医生给我打了醉剂,终于止痛。我让身体松弛下来,在喘气中,享受安逸的数秒。结果,我再次睡着。医生给我做什么,我是没知觉。
我左眼睛,还不确定有没伤到要害,要留院观察几天。刚才那么一撞,留下好大一个伤口。更可怕是,这两天我出了汗,流过泪,我的旧患化脓了。怪不得昨天会又痛又痒。医生说,我要做好心理准备,左眼睛即使不会瞎,也会很长时间看不见东西。
我的右眼睛,清洗消毒过后,没那么快消肿。医生怕我动到它,把它也封住。这样,我就截然成为瞎子。
“有人在吗?”我喊了起来。
“毅,妈在。”我妈的声音。
“我想喝水。”
接着,我妈给我喂水喝。我一口气,喝下有300ml的水。
“妈,就你在吗?”我问。
“是,你爸身体不是很好,我叫他回去。”
“现在多少点?”现在,我才有力气去想对周岩,对钱友桥的承诺。
“晚上十一点。”
“妈,我手机呢!”糟糕!听完,我着急起来。
“你爸拿走了。”这,让我更加慌张。
“妈,你的手机呢,借给我用。”
“我的没带来。你爸交待过我,不能让你打电话,要看好你,让你好好休息。”“妈!我有急事,你带我去打电话。”
我妈是疼我的,但她确实更听我爸的话。当我要下床,我妈过来制止我,按住。
“毅,你干什么,你不能下床。你还在打针。”她喊,原来我还在吊盐水。
“我要打电话。”我接近崩溃,无助与无奈。
我仍要下床,但不知哪个方向可以找到门口,找到公共电话亭。突然,在我硬要挣脱我妈时,我妈嚎哭起来。
我所有力量又收住了。她这哭,她的心情,我自然了解。父母永远是你的护航,你遇到风浪,等于你父母也遇到风浪。
钱友桥带他母亲去医院没有,钱母是否重见天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我急切要知道这些。另外,我还要告诉周岩,我去不了广州,再次食言。周岩急需五十万,我不能及时兑现承诺,他现在肯定很着急。
我重新躺下,听着我妈的哭声,我是心疼她,但更是烦恼她。我的心,在那两个男人身上。我得想个办法要让我妈离开。
“妈,我休息了。你年纪这么大,别在医院陪我过夜。你回去吧,我也睡了。”我说。
我妈没走,反而对我说:“毅,妈知道你很苦,很累。但你不能为了别人,自己都不顾。”我妈是不是知道什么。
“妈,小钱有消息吗?”
“他打电话来,你爸替你接了。”
“小钱怎么说?我爸怎么说我?”我又着急起来。
“小钱打电话问你去不去深圳。你爸照实说,说你摔跤,住进医院,情况较严重,现在看不见东西。”
“哎!爸!!!”我又气又怨。要是我当时在场,我是会制止我爸,不让老钱知道我实情。
“毅,你还跟周老板在一起,对不对!”就在我悔恨与懊恼时,我妈又重重给了我一拳。我妈知道,等于我爸知道,这事。
“你!怎么知道!”如今,我妈是知道我跟周岩,跟钱友桥属于那层关系。
“他今天打电话找你。”
“我爸又替我接了,是不是!”我快憋不住,要发脾气。
“是。”
“你们根本不尊重我!我是不是不能有自己的私隐。以后,我真的不能跟你们住。不是爸他,根本不会搞出那么多事。”我生气了。
“毅,你爸刚才因为你还晕倒,他这两天还血糖低。你不同情他,你还怪他。”我听了,心里悲戚。这老头让我百感交集。
我妈见我突然不说话,哭着继续说:“毅,你爸为了你,这两年老了不少,还一次次病倒。他也是想你过得更好,你却越来越讨厌他。”
“他是好心做坏事!”我还没解气。
“你爸说,如果你听他的话,也不会有今天。毅,你问问你自己,是不是?”
我很想一口反驳我妈。但当我想到,当初我爸知道我是同性恋,他劝我离开周岩,跟小西好好过。他要是听他,我确实会过得比现在好。起码面对小西的死,面对岳父岳母,面对小良,我没那么刺痛与沉重,没留那么多遗憾;如果我听我爸的话,一早接受老钱,现在我跟老钱可能过上温馨小日子。这确实又比现在幸福。
怪,只怪我是凡人,没超常的预知能力,没驾驭自己命运的本领,背着七情六欲的苦难,步步艰辛,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