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浓浓亲情的这一面,自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几次想哭,又怕被晓丽看见,只好强忍住。周岩硬拖多十分钟的看病时间,直到护士不得不赶他离开。
离开无菌室后,周岩在无声中,眼泪一次次浸湿眼角。我知道他的担心,明天女儿就要上手术台,这是拿生命在赌博。他一不小心输了,这辈子就会沦落到无依无靠,孤零零。
哀伤与担心占据了整个肚子,让人不知道饿。但我还是提醒周岩,要进食。明天整个手术过程,他还要陪伴女儿,他不能倒下。
离开女儿后,周岩屡屡走神,陷入沉思。问他几次都没反应。他的心情,我能理解。去年,小西就在这个时候,进了手术室,就没再回来。所以,晓丽要动手术,我比周岩感到更惶恐。
我载他到外面吃饭,点了他喜欢吃的菜。可他胃口很不好,吃得很少。我不得不反复给他夹菜。
“你说她明天会不会有事?”他很久不说话,一开口就这个问题。
“一定会没事,你别担心。我敢拿命打赌,她活着,我也好好活着。上天敢要她的命,我也会把我的命赔上。上天不可怜我们这些苦命人,是没天理的。”
周岩此时才抬头认真看我,眼睛红红的他,好像泪水又犯浅。
“谢谢你。”他这话,让我哭笑不得。
“你女儿,就是我女儿,你有多痛,我会一样多。”
“等女儿好了后,我会跟着她过点平淡的生活。”他好像有计划。
“你远远地离开我?”
“嗯。”
听这,我不免要难过。不过,我想到此时不是我悲伤,情绪低落的时候。我长长吸了一口气,说:
“好吧,周岩只要你过得幸福,我会成全你。真的看到你活得快乐,我不会缠着你不放。不过,有那么一天,你需要我,还是希望你给我打个电话。”
“刘毅,你变了很多。”他突然说。
“是呀,变得啰嗦,像个大妈。”
周岩忍不住笑了。
“你变得更成熟,更懂人心。”周岩这话,我不会反驳。
“那你更愿意看到哪一个我。”
“都喜欢。”
他笑,罕见的轻松。周岩很早放下筷子,是我逼他多吃。他勉为其难,又动起筷子。
吃了饭,没去哪,直接回酒店,他明早要一大早起来。而我已经给家里,给工厂和公司交代好,会在广州停留一两天。
到了酒店,我在考虑要不要再开一间客房。这对大家的相处,和睡觉都好。不过,我还是先回到周岩的房间,看看情况再定夺。
到了房间,开着电视,我们一边抽烟,一边聊天。有很多话,我想问周岩,我对他过去的一年很好奇,想问清楚。但晓丽明天就要面对生与死,我不想说到沉重的话题,于是忍住了。
“周岩,你人生的计划有改变吗?还是不是为了钱。”我找了个话题聊。
“有,我现在更希望健康,和家人幸福,这就足够。”
“其实,我也是,金钱与名利都是很虚的。如果给我选择,我也愿意获得健康,与家庭幸福。”
“刘毅,你家庭现在情况怎么样?”他问起我。
“还好。我儿子懂事很多,学习成绩越来越好。”
“这就好,这就好。”
“你工厂生意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倒闭了。”
NO114 酒店一夜
“怎么会这样?”我紧张地问。
“上次你在厚街见到我,我就是回去办手续。倒了也好,可以安心照顾女儿。”我不了解周岩对工厂倒闭是什么心情。不知道他工厂倒闭是好事,还是坏事。有时,行业不景气缺乏市场,生产成本过高,或者同行竞争过于激烈,倒闭并不是什么坏事。
“工厂倒闭,你女儿又两次买肾,还做了移植手续,你现在没什么钱了吧?”我担忧他经济情况。
“我自有办法,别替我担心。”
“看来,我要尽早还你钱。”我想起上次在周岩家,我说还钱,他没有拒绝。我了解的周岩,要是他经济宽松,是会一口拒绝的。这说明,他应该拮据。
此时,我思考了一下,觉得事情不能拖,便说:
“明天我去取钱,先还你二十万。其余的,再逐个月还你。今年我赚到的钱,都拿来扩大生产和买车,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我自己没存款,要取二十万,不得不动用钱友桥广告公司的存款。
“不急,别折腾。目前我还没沦落到要借钱这地步。”
“你是不是又把新车给卖了?”我突然想起,东莞离广州又不远,他并没开车来穗。
“不想理你,我去洗澡睡觉。”他躲开我的盘问。
周岩下床,找了内裤内衣,然后去洗澡。我不安地看着他,脑里开始算治疗晓丽这笔开支,会是多少。没一会,周岩进了洗手间,听到关门声。
我想到一个主意,马上下床,去翻周岩的包。虽然这不道德,但我想获知更多信息,而且出发点是关心他。
在一个小袋子里,我找到一份协议书。按我们国家规定,人体器官是不能买卖的。但这一块,好像一直不缺乏黑市场,我也不知道周岩怎么操作的。我粗略看了协议书,是周岩承诺XXX捐赠肾后,会给予二十五万元作为补偿。这应该算是人体器官变相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