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海波反过手掌来，紧紧握住了高升平的手。那温暖的热量透过掌心，在两人之间来回传递。到最后，张海波语气坚定地说到，
早上八点，黄黄太阳光刚刚好爬过树梢，照进了华西医院住院部大楼的走廊。高升平正靠在医生办公室外的座椅上打盹，远远看过去，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黄亮亮的阳光中，显得平和且安详。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屋头没得人得病的时候完全不觉得，可一旦有老人得病住院，一个人真的很难支撑下来。医院缴费、照顾、陪护看似简单，其实琐碎。刚开始几天还好，因为老高住在重症监护室里，轮到高升平他们亲自照顾的时间不多。等出了监护室，这事情就多了。陈红兰本想多照顾一些时间，让高升平休息。但高升平知道他妈身体不得行，要是再累病了，屋头两个老人躺到床上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事事他宁愿亲力亲为，也不肯让他妈多插手几分。本来他体胖少运动，如今又年过四十，但以前都不觉得身体是回事情。直到现在遭不住了，才知道后悔为时已晚。
“高大哥，高大哥……”
高升平睡得迷糊之际，忽然听到一旁有人在喊他。勉力睁开眼一看，原来是邓慧。
“诶诶，”高升平连忙坐了起来，尴尬地揉着眼睛，不好意思地说到，“不晓得哪门就睡着了，吴医生到没诶？”
邓慧关切地望着他，轻声说到，“还没到，刚才微信说在停车了。”说完她顿了一顿好像有话要讲，但最后只问到，“高大哥，你这段时间太辛苦了，要不还是找个护工嘛。”
“诶，要找的，肯定要找的。不过这段时间我老汉刚动完手术，实在不放心外人。过完这几天，等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我就找。”
两人正说话间电梯门开了，身上还穿着便装的吴医生从里头走出来，看起来春风满面甚是得意。到跟前他笑着对高升平说，“高老师，不好意思晚到了，在门口遭堵得够。你等哈哈儿，我换好衣服就和你说。”
说完他朝边上的邓慧使了个眼色，“邓护士长，你进来哈e诶，我先给你说个工作上的事。”
“哦，”邓慧面色一红，低头小声说到，“高大哥，你等哈，我去和吴医生说哈工作交接的事情。”
“要得要得，你们先去忙。我等到就是。”高升平连声回答到。春节过后，吴医生和邓慧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某种变化，高升平是看在眼里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吴医生虽然长相一般，但内里还是个热心人，又是医院技术骨干。邓慧真要和他成了，以后生活绝对也差不了。
正思索间，邓慧已经推门出来，她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高大哥，吴医生现在准备好了，你可以进去谈了。”
高升平朝她笑着点点头后进了办公室，吴医生已经换上白大褂，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手上的检验材料。见高升平进来也不抬头，只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说到，“高老师，你先坐。”
高升平早已习惯吴医生这种阴晴不定的个性，并不有什么觉得奇怪。直到吴医生不再说话，独自看足了两三分钟的报告，办公室的气氛开始变得凝重，高升平才忍不住开口问到，
“吴医生，我老汉，我老汉这个手术做得怎么样诶？”
“怎么样？”吴医生不耐烦地回答到，“肯定是不错啊！都是找的顶级专家做得都嘛。”
“哦，那肯定，那肯定。”高升平听到这里极其高兴，马上奉承到，“那我老汉好久出得到院诶？”
“出院？恐怕没得那门快哦。”吴医生拿起跟前翻开的检验报告，从其中选了一页递到对面高升平跟前。
高升平接过，上面一堆不认识的数据和专业术语，不禁苦笑地对吴医生说到，“吴医生，你给我看也看不懂都嘛，麻烦你还是直接给我说嘛。”
吴医生翻了个白眼，把报告又拿了回去，指着其中的几行数据说到，“哦，就是这里。”
过了一会儿，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高升平并不想回病房。他妈一大早就来医院了，邱叔叔也在，他怕遭大家看出自己情绪失常，影响他老汉伤口恢复。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痛苦，这种痛苦甚至比第一回听到他老汉的病情，更让人难受千万倍。
因为之前的病症还有个手术可以期盼。全家人总想着再不济，手术做完，病就好了。但刚才吴医生直接说，手术并没把胰腺上的肿瘤割干净，还有两粒留在那里。高升平当场就气到失态地大声质问到，“哪门你们不割干净诶？”
那吴医生只哼哼两声算作回答，“割完？割完人还活不活嘛。你是要你老汉下不到手术台说？肝都没得了，哪门排毒嘛。”
等高升平情绪稳定下来，吴医生才完完整整把情况说给他听。简而言之，就是等这里手术恢复了，再观察剩下的两颗有没有病变。运气好不病变，那老高还活上几年不是问题。运气不好病变了，人说没有就没有了。老高这把年纪，也遭不住第二次手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