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门凶啊,房号都遭你们晓得了。”高升平惊奇地问到。
“诶,这个你就不懂了赛。我们几个女人家,怕啥子嘛。逮到服务员就问,不说就闹就打。后来问到三楼,那个路过的服务员小伙子可能是遭我们嘿到了,说老东西在311房。我们冲进去一看,果然!可惜那个小婆娘不晓得好久跑了的,没遭逮到。”孔阿姨说到。
“哦。”高升平应声到。
前两天高升平一直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办。按理说老易这个事情和自己没得啥子关系,遭骗遭整也活该。但终究是老街坊、老熟人,还是不愿看到不好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忧虑。最后他决定还是找个人去旁敲侧打这个事,人选他都第一时间想好了,就是邱叔叔屋头的孔阿姨。
孔阿姨是纺织厂家属院出了名的翻空话婆娘,家属院里的家长里短,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的了。平日爱打牌,屋头男人和娃儿统统不管,成天就在茶馆里头搓麻将,和卖猪肉老易的婆娘杨姐是老牌友。传话老易这个事,高升平觉得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第二天正中午,高升平拎了箱血橙到邱叔叔屋头去,来开门的正是孔阿姨。见是高升平,连忙把人让进了屋。
高升平见只有她一人在家,故意问到,“嬢孃,我邱叔叔诶?”
“你邱叔叔?一大早就去医院找你老汉下棋了都嘛。说是一天没下到棋,心头就不安逸。”孔阿姨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拖声摇摇地回答到。
高升平哦了一声,顺手把水果放到了餐桌旁边,“我同学从雅安搬了几箱血橙过来,拿一箱过来你们尝哈。这段时间实在是麻烦叔叔嬢孃了。”
孔阿姨这才意识到高升平今天是上门送礼的。她平常打牌到深夜两三点,一般都要到中午才得醒。脑壳有点不清楚,此时才反应过来,于是赶紧说道,“诶呦,哪门这门客气嘛。”
“不客气不客气,邱叔叔和孔嬢孃就跟我妈老汉一样,是要好好孝敬的。”
高升平说起漂亮话来一串一串的,把孔阿姨说得心花怒放,当即绽放慈母般的笑容,“还是平娃儿这些孝敬哦,我屋头邱勇从来就没得这个心。”
她说的是她唯一的儿子邱勇,早年也是高升平童年的玩伴。后来读书不得行,20岁不到就遭他舅舅弄到甘孜那边去伐木了。前两年还见过一回,也已经是满目沧桑的中年人了。
“诶诶,你快坐,你快坐啊,站到干啥子。”孔阿姨见高升平一直站着,连忙招呼。
“啊,我就不坐了。还要去医院,有些手续要办。我等哈哈到医院就喊邱叔叔回来陪你。一天下啥子棋嘛?我老汉也是,成天柳到邱叔叔下棋,也不想哈别个嬢孃一个人在屋头不好耍。”高升平说到。
“莫喊他回来,等他在医院陪你老汉。”孔阿姨连忙说到,“我没得事,自己也好耍。”
高升平历来知道孔阿姨是出了名的耍将,此时这样说他自然是有一分用心,“哎呀,你们老两口恩爱出了名的,邱叔叔不陪你不对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故意叹了口气说到,“还是嬢孃这些信任邱叔叔,再加上邱叔叔这些也老实,不得在外头乱来,不像有些人……”。
本来中午起床,孔阿姨还没完全清醒。但此时听到这话,双眼却马上亮了起来。高升平暗自好笑,但装作完全没看见的样子,面不改色地说到,
走出邱叔叔屋头的楼道后,高升平并未着急离开,而是点了根烟,站在行道树背后默默数数,1、2、3…… 。果然还没数到200,就见到孔阿姨收拾停当挎着个包下楼,匆匆出门了。他目送着孔阿姨越走越远,心想此事有善也有恶。只是希望能功过相抵,不至于让自己背负太多的罪责。
屋里东西才收拾停当,高升平就催着他爸妈上车。老高这不刚从医院回来嘛,前后在屋头还没坐到两个小时,就被高升平催着走,心头也是鬼火冒,
“催啥子嘛催,才十来点都嘛。未必广元还开得到好久说?”
“老汉,今天都农历二十八了哦。我们不遭堵到高速路上就算运气好了。再说,二爸幺爸都到广汉了都嘛,大家都等到起晚上吃夜饭。要是路上耽搁了,未必还喊别个一桌人等我们啊?”高升平一只手拎着行李包,一只手拎着几袋礼物,没好气地回答到。
陈红兰见父子吵了起来,赶紧跑过来把儿子推出门,嘴上教训说到,“莫那么多话诶?嘴多得很,不晓得像哪个?”一边她又向老伴高育仁使眼色,喊他快点跟上来。老高见老伴都发话了,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上了车,一家三口自此踏上了归乡的旅程。
这一路折腾!从成都市区上到成广高速入口,就整整花了近二小时。等到广元市区的时候,都已经下午四点多了。高升平下高速的时候,特地扭头朝他老汉笑了笑。老高也不做声,只望着车外生闷气。陈红兰横了儿子一眼,小声说到不要太过分哈。高升平也只是嘿嘿笑了几声,没有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