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门不直接把我开除了呢?”高升平问到。
“高师,姐姐真的努力了的!开始上头的人就是说要直接开除,此外还要追究职务犯罪。后来我一再说你工作出色,而且涉及金额也比较小,所以才退了一步说是留岗保编。”胡娟急匆匆地辩解道。
高升平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了!他一把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对着胡娟大声说到,“他们就该直接把我开除,才能显示他们清白干净。”停顿了一下,他嘿嘿冷笑两声,又补充到,“呵呵,对,还有他们的刚正不阿。”
说完高升平快步走到窗口,推开窗让冷冽的空气吹进来。他张大嘴吸了几口,这才把胸中那腔无名怒火勉强压了下去。胡娟在身后语气沮丧地说到,“其实本来算个啥子事嘛!就是最近突然政策下来了,一哈子就查得特别严。你这个事刚好撞到枪口上,新来的教委领导直接说要严办,以正学风,搞得我两头都不是人。”说完她见高升平并没有回应自己,只得又接着说到,“高师,我劝你先不要那门气。等过了这阵风声,莫说上头,我自己都可以做主让你恢复原职,你先忍忍嘛。”
怎么忍?高升平心里冷笑到。姑且不说两条烟一瓶酒算个屁,就平时吃喝送请而言,下到胡娟,上到教委领导,哪个敢说自己到手的福利会比这个少。自己固然是撞到了新官上任的当口,但到目前这个地步,的确就是欺负人了!他高升平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算是懂得几分这其中的道理。到现在这个地步,还喊他信胡娟说什么事后无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当下高升平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任由胡娟再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自行离去,这才颓然回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他心想这所谓的留察待用,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不用来单位上班了呢,还是有其他安排?行政岗插销,那是自己要回教师岗?还是做校工?比如去后勤管教材,还是去扫地看大门?这四个字看似留人一步余地,其实个中有份无处可去、无事可为的潜在意思,就看人如何揣摩和安置了。
不过他高升平岂是由人随意安置的人,恐怕还没等到那不堪的一天到来,他就早已自行离去。他大学一毕业就进了23小,一呆就是20年。如今四十出头,要陡然说离开,还真的是没做好准备。这个校园的每一寸土地他都用双足丈量过,每一棵树都留有他摩挲的痕迹,说离开,还真的有那么几分不舍。透过窗户,高升平看到校园操场的旗杆,那红色的旗帜正高高飘扬。他心想,恐怕这场景以后也难得再轻松如意地看下去了。
正想着事情,兜里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黄春梅。他接起了电话,对面说话的却不是黄春梅,而是最近才回成都的老同学蔡丽红。她儿子要借读学校的事情,高升平赶在自己事情恶化之前,帮她一一都办妥了。今天打电话,是特地来说感谢的。高升平连声说不谢。上次刘小兵妈到学校来闹,连累了黄春梅和蔡丽红,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说抱歉。如今帮忙办了这点小事,自然是不足挂齿。
客气话说完,两人又约定改天喝茶吃饭,这才挂了电话。高升平呆滞地看着手里的手机,半天都没动一下。他心里觉得空荡荡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和谁说话。之前的人生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大学毕业就工作,工作之后就生活。每天两个房子跑一趟,空了约同学或者基友聚一下。如今反省起来,这样的生活竟是极其无趣空洞的。以至于当自己遭遇危机之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和自处了。
正思索间,手里的手机快速震动起来把高升平一惊,这才从玄想中回了现实。他见来电号码有点印象,但又想不起是谁,接起后才听到那边人问到,“请问是高升平哇?我这边是医院。”
“哦,吴医生啊。”高升平这才想起,是医院吴医生的手机。之前他老汉闹气要出院,自己去问过两次。医生说要等几个检验结果出来,才晓得好久出院。现在打电话来,估计是说出院的事情。
“是。你这哈哈有没有空诶?我给你说个事情。”电话那头说到。
“有啊有啊”,高升平连忙打起精神,“你请说。”
“那是啥子诶?”高升平心揪了起来。
“胰腺癌,基本已经确诊了。”
老高高育仁这几天觉得特郁闷。你说这人身体好好的,成天憋到医院头,硬是不让出院,到底是哪门回事。
问他老伴陈红兰,说是不晓得,反正他儿说是医生说的暂时出不到院。
问他儿高升平,说是医生要求的,多检查几项身体,免得查漏了病。
老高没得办法,只得对着前来探望的老伙计老邱抱怨,说这人老了没得意思,被婆娘管,被儿管,现在还被医院关到,到底要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