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平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但赖在床上也找不到答案，只得起床刷牙洗脸，帮忙收拾东西到车上。一路上王建军闷着葫芦不说话，高升平百思不得其解独自纳闷，直到开车出了水库地界，才听到高升平手机疯狂作响，前前后后一分多钟才停歇下来。王建军边开车边笑着侧过脸来问到，
“水库那边没得信号塔，手机的确收不到信号。”
“是啊，所以信息才这门多。”
高升平极力掩饰尴尬，拿出手机检查信息。大部分是张海波发来的微信图片和信息，虽然高升平提前告诉他要在外野营手机没信号，但张海波依然发来好些日常的照片。因为没有4G，图片暂时看不到。只有文字信息里夹杂了好多个“哈哈哈”，应该是非常快乐的模样。高升平连忙回复了过去，说现在正去观看石窟的路上。张海波居然即时回复了过来，问你们昨晚几个人玩得开心不。高升平并未告诉张海波自己是与王建军单独出行，所以含含糊糊地说到还行，就是住宿条件太差，晚上还冷。张海波哈哈笑到说就剩两三天了，你坚持一下也该回来了。高升平嗯嗯几声，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小心应付着结束了对话。
之前他从未对张海波有过这样的谨慎相待，也不介意张海波是来是去。这趟新疆之行，但凡有动心处，自己居然都会想到是否对得起张海波。这种全新的负罪感，或许正是自己有所不为的源头所在。
其他的信息基本都是工作事务的。昨天出发前给褚健发了条信息，说他的红包已经送到了王建军手里。褚健回了条信息，只有一排笑脸，和两个“恭喜恭喜”。
高升平没话找话地对王建军说到，褚哥说恭喜你结婚诶。王建军呵呵笑了两声，说我给褚哥已经说了谢谢了。高升平哦了一声，问你哪门没给屋头打电话诶？王建军说打过了啊，早上你没起床的时候我就打过了。再说才走一天，屋头也没得啥子事情。
“哦。”
高升平讪讪地答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王建军接过话说到，
“反正就是办个仪式而已，对亲戚朋友有个交代。你们都是太客气和看重了。”
“也没得你说的这门夸张，哈哈。就是凑在一起过个日子。”
“过日子是正常，过好日子还凭本事。军哥，我们大家都看好你。”
明明是正能量满满的对话，渐渐变成了尴尬地客气对答。一丝说不清的烦躁在两人之间开始蔓延，高升平极力想化解这份不适，但话到嘴边总是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到最后干脆沉默不言。
所幸很快就到了克孜尔石窟的正门，王建军拿了当地文化局的函，开车进门在广场外停了车。高升平见前方数十米高的土黄色断崖上，上上下下几十个洞窟罗列，倒比家乡广元的千佛崖，多了壮阔与苍凉的气象。
王建军常开车带人过来参观，所以对石窟的来龙去脉也略知一二。他指着前方广场上的一尊雕像给高升平介绍到，说那是鸠摩罗什，以前的龟兹高僧，后来在长安传法，翻译了很多的佛经。高升平对此也不是很了解，只是看着那雕像沉思的模样，仿佛诸多的烦恼盘桓心间。
王建军笑着对高升平说到，
“这个和尚厉害得很，娶了好几个老婆，还生了娃娃。”
“啊？破了色戒还当得成高僧啊？”
“是啊，大家都这门问。我每次带人过来参观的时候，导游说一大堆佛教知识，听得人云里雾里的。不过，我个人倒是觉得，就是破了色戒，哪又有啥子关系嘛。他肯定还是个了不起的人呢！”
“哦，可能是。”
两人拾阶而上，一路上基本没见有人参观。高升平看那些石窟破坏得非常严重，岩壁上存留下来的壁画，十中无一，应该是在历史上遭遇了非常大的文化浩劫。王建军介绍说主要是外国人过来挖走了很多壁画，后来70年代又损毁了一批。早先那些大的佛像，则是伊斯兰教徒破坏掉的。
高升平听了觉得并不意外，自古西域就是文明宗教冲突非常剧烈的地方，存留的文化硕果多毁于战争。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一座足足有三十米高的石窟跟前，这也是整个克孜尔石窟的最高点。石窟中间的佛像基本已经完全损毁，只有两侧密密麻麻的小洞窟，一直延续到了拱形的窟顶。那里还有些彩色的壁画存留，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古风盎然，引发人的思古之情。
王建军说以前导游都介绍这个和阿富汗的巴米扬大佛是差不多的样式，只不过巴米扬大佛被伊斯兰教徒炸了，这里的佛像也没能在历史上保存下来。高升平问说这应该是什么佛呢，王建军摸了摸脑袋，笑着说我也是半罐水，你倒是把我问到了。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站在偌大的佛窟跟前，望着远方起伏绵延的群山，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