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看张哥是无辜的。那个黑胖子凶得很,朝张哥吼了好几个你晓不晓得,张哥看都没看他一眼,我觉得可能是找错了人,中间可能有啥子误会。”
“哦。诶呀!”
高升平这才回醒了过来,陡然发觉自己的手已被烤得滚烫。他急忙忙撤回了筷子,端起杯中的王老吉假装喝两口以掩饰尴尬。
小周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但并不点破。他深知这位师兄自尊心强,死到临头都嘴硬不肯承认的那种,所以也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任由他自己去解决。两人一顿饭吃罢,都已八点多了。高升平叮嘱小周好好养病,等扎西回来了他再约二人吃饭,然后各自开车回家。
回家路上,高升平想着小周刚才说的那件事情,觉得真是荒唐透顶。他历来认为事情要说得清楚明白,做事不该拖泥带水,没曾想交往的人却怎么也说不明白、讲不清楚,反倒惹来了许多的事端。先有刘小兵前妻作祟,后有张海波家人装怪,全他妈不是省油的灯。如今既然如此局面,那就索性彻底不理不睬,随他们爱怎么就怎么吧!
高升平正烦恼,车已经开到纺织厂家属院自家楼下。他才开了车门出来站着,就远远地看见张海波正坐在楼前小花园里的石头椅子上,朝自己挥动着手臂。
本来满腔怒火正无处控诉,但高升平此时见了张海波也没了脾气,只走到跟前问了句,
“你哪门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诶?”
两人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初六,现在已经农历二月初了,前后算来四周时间有余。虽然其间电话微信也曾互通有无,但说不出口的隔阂已经生成。高升平见张海波一脸疲倦憔悴,衣着随意,全然不同于以前在事业单位工作的养尊处优,看来这自主自强的饭并不好吃。
张海波见高升平走到跟前,却并不急着起身作答。他往一旁挪了挪,示意高升平坐下,又从兜里掏了烟出来递给高升平。
高升平见是荷花烟,笑着调侃到,
“嘢,生意做大了诶,都抽荷花了。”
张海波果然从兜里又掏出一包烟来,高升平见是软骄,就把手里的烟递回给了张海波说到,
“给我散根骄子,平时抽惯了的。”
那张海波笑了笑也没坚持,又给高升平递了根骄子,顺便给他点了个火。高升平这才坐下,两人闷闷地抽起了烟。
小花园的椅子本是双人座,但张海波高升平体格较大,现在又是初春寒冻未散衣服穿得多,所以一张小小的联排石椅,被两人塞得满满的。但互相挤压着,反倒是有了安全温暖的依赖感。高升平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安逸的。他见一旁的张海波一动不动,也正感受着这份身体的依靠与需要,相信是同样的感觉。
显然高升平不问,张海波就没打算开口。所以等烟都抽得差不多快熄了,高升平无奈只得主动问到,
“那个,昨天刘小兵去找你了诶?”
“他给你说的啊?”
张海波显然不满高升平事先得知了这个事情,他还以为是刘小兵告的状,所以语气颇为不爽,言下多讥讽之意。高升平并不想这么快就吵起来,所以忍住性子耐心地说到,
“有旁人看到说的,他去找你做啥子嘛?”
“哼,做啥子?你说做啥子诶?”
张海波不肯好好说话,摆明了就是来吵架的。高升平不禁火冒三丈起来,
“都几十岁的人了,你不会好好说话诶?你今天是不是来闹架的嘛?如果是,我啥子都不想说,你快点滚。”
张海波见高升平真的生了气,脸色几变,生怕他真的甩手走人。因此也不敢再任性摆架子,小半天才委屈巴巴地憋出了一句,
“我想你了都嘛,哪个是来找你闹架的嘛。”
高升平见张海波服软的样子像个小孩,居然还会嘟嘴眨眼睛, 一时间气不知道打哪里出,只得狠狠地把烟蒂扔到地上,用力踩了几脚才解气,
“你们两个闹就闹,莫扯到老子身上。”
“哪个扯你了嘛!”
张海波接过话说到,
“那个刘胖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先给老子打电话说要见面有事谈,结果在酒店大堂堵到老子说要摆龙门阵。当时老子正在接待客户,他那个批样子就像是来打架的,搞得老子好尴尬。”
“那你把他喊到一边去等到就是了噻,哪门还动起手来了诶?”
“哪个和他动手了嘛。老子就是喊他先到旁边咖啡馆坐到,等老子把客户送上楼再说。他龟儿子可能是怕老子跑了,哪门都不肯撒手。妈卖批,土农民!”
“诶诶,注意素质。往上数三代,你未必不是农民出身啊,还骂别个是土农民。”
“呸,”
张海波恨恨地吐了口痰在地上,然后接着说到,
“就他龟儿子了不起啊,要来当情圣?说啥子花是他送的,你根本不知情。又说啥子你们如今只是朋友关系,没得啥子联系。老子的人,哪里轮得到他来说长说短啊?又说啥子你是好人,世间难有。未必老子自己不晓得啊,要他龟儿子来教我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