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平赶紧把黄红涛两口子让进家门,又迎上前去接过张海波手里的东西说到,
“哪门买这门多东西过来诶,累不累嘛?”
张海波嘿嘿笑了两声,哑着声音对高升平说到,
“没得啥子买的,随便买了些拿过来。”
黄红涛见张海波也是到高升平家来做客的,转身过来笑着打趣到,
“高师,也是你屋头的客啊?都认不到,早知道我帮忙拿哈东西嘛!”
高升平听了连忙为双方介绍,黄春梅听到响动,也从屋头挤出来看是哪个来了。她故意惊呼道,
“诶呦,是张处长啊。好久不见了哦!”
黄春梅因为之前张海波的倨傲行为对他颇多看不惯,现在言语尖刻讽刺,高升平怎么会听不出来。于是赶紧解围到,
“现在不是张处长了,是张总,哈哈哈。”
听到高升平的说法,张海波也在一旁配合着点头,脸上笑容可掬。黄春梅见他们两个夫唱夫随的模样,不想当场点破他们,于是笑着不置可否。
高升平领着张海波进了屋子,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通通介绍了一番。陈红兰从厨房里出来,见张海波来了特别高兴,连忙热情地招呼坐下,一副招待儿媳妇的殷勤态度。
高升平见他妈态度过分高调,觉得有些夸张,于是赶着张海波去其他地方转转。正好大家都在看那盆蝴蝶兰,张海波也凑到跟前认真欣赏。只听得邓慧说到,
“这花好漂亮哦,都没看到过这门稀奇的花。成都这边冬天哪来的嘛!”
“哪来的,肯定是从广东那边弄过来的噻。这都不懂,笨死了!”
吴医生在一旁接着老婆的话讽刺到。邓慧听了老大不高兴,直接一巴掌拍到了吴医生的头上骂道,
“想死了是不是,嘴巴这门快?就你聪明完了,你还要不要你婆娘娃儿?”
吴医生被骂了,只得讪讪地埋头傻笑,不敢再嘴贱说什么了。邓燕见妹夫被骂了,赶紧打圆场问到,
“高师,这花稀奇得很,你好多钱买的诶?我也去买盆回去放到屋头。”
高升平正在一旁帮忙放碗筷,听邓燕这么问到,探过头来说到,
“这个啊,几百块钱。还有那边的绣球花,都是一起买的。”
大家这才注意到还有两盆绣球花在客厅的另一个角落放着,于是纷纷转头去观赏。只有张海波皱着眉头,在蝴蝶兰旁边看来看去,一脸疑惑。
高升平见张海波面有异色,正想叫到跟前解释两句,但敲门声却响起来了。原来是饭店送菜的来了,一行五个人,盘盘罐罐的两大箱。
大家纷纷围到桌子跟前,端茶送水,安座布菜,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这既是老高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高升平母子重新振作精神,开始面对余生的真正起端。
高家过年这天,众人除了尽兴吃喝,远在新疆的王建军生儿子的一事也成了大家八卦的重点。与古丽颇有情谊交道的黄春梅最有话语权,所有消息细节皆从她那里说起。
“真的不容易,古姐也是四十二三的人了。怀孕不容易,结果娃娃还早产。”
“天啦,早产啊。那娃娃有没有问题诶?”
邓慧在旁边惊呼道。她本来职业就是护士,现在又有孕在身,自然对这个话题非常敏感。黄春梅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然后接着说到,
“你这门年轻没得问题!古姐是高龄产妇都嘛,娃娃才八个月不到,胎位也不正,生得老火。剖出来又得了黄疸,说是智力也有点问题。”
“诶,这个老火,这个老火了。建军娃儿也是可怜。”
陈红兰在旁边听得接是摇脑壳,席上凡是了解王建军家庭过往的人,脸面上都难免露出悲戚之色。这真是才出了火坑又进了炼狱啊,瘫痪的老人刚送走,又迎来了智力有所亏欠的孩子。
这其中以高升平心里最为难过!这半年来他一直有意疏远忽视王建军,自然有他的道理。一来王建军能过上安稳的家庭生活不容易,有了妻子孩子也就有了新的家,这样不至于孤苦伶仃地过完余生。二来自己对王建军有点忌讳,那就是心底强行压抑住的恋慕。而且这份恋慕中夹杂着青春回忆与成年感恩、生理性欲与心理信任,那种感受特别奇特,有生以来也就独一份,所以高升平觉得还是假装忘记得干干净净为好。不过今天听到黄春梅讲起王建军的这些困难,高升平心里愧疚得不得了。虽然现在和王建军联系少了,但电话里王建军嘘寒问暖,事无巨细,从未忘记过对高家的关怀。但自己却把每次联络当成一场对抗自己心魔的挑战,所以常常打个电话都要假装辞色,说话间巴不得快点结束,竟有十分的应付,没有一分的诚挚关心。现在王建军遇到这么大的困难,自己却一无所知,还谈什么情义兄弟!
“所以,古姐说等娃娃半岁了,要赶紧出来上班,想给娃娃多存点钱,就怕以后有需要。说是建军除了单位开车之外,还和他妹妹合伙开了个水果店,成天早出晚归的。生而为人,都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