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大家也隐约地察觉到了一些变化!高校长不知是何缘故,这次回来后,做事更通融些了。小事通通不太计较,大事也全然商量,不再是以前那副纪律严明的模样了。有人说起这点区别,大家颇为认同,纷纷说应该是去藏区支教、被净化了心灵,这才懂了行。可有人也不是很认同,
“我觉得应该是高校长屋头的事,这才让他改变的。”黄老师在一旁说到。
大家都知道高升平父亲病重的事情,这的确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黄老师见已经有人微微颔首,表示认同,这才接着说到,“我表哥就是!三十多的人了,之前也是不与人通商量,开个馆子亏了好多的钱。不晓得这小半年的,忽然懂了事。”
“哦,高校长哪门这哈儿就走了哦,他不是从来都是最晚下班的那个诶?”
忽然有老师惊诧地说到。透过教师办公室的窗户看去,高升平下楼打开了车门,开车径直离开了校园,而墙上的指针还不到四点。
“别个屋头老汉病重,未必这点自由都不给哦,又不是把命卖给了学校。”
“我不是得这个意思。就是奇怪,哪门高校长变了。”
“变了?哪里变了嘛,我觉得他还是那个样子啊。”
高升平的确是变了!
变得更淡定了。要搁以前,就现在生活里这个局面,他肯定早就崩溃了。老汉再度病重入院,老妈体弱不堪负担,更别说省医院那边还躺着一个身体受到重创,精神更被严重摧毁的张海波。
是,就是那个张海波!人称张处长、俗称张胖子,高升平的前男友。在这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之前,俩人一直谋划着复合。未曾想复合未成,张海波倒先被犯下的业力反噬,吞下了亲手酿造的苦果。如今事情虽已过去三月有余,但高升平还清楚地记得当天惨烈的景象。
当他和王建军赶到医院的时候,老吴早在楼下等了良久。见二人到来,老吴并未多话,直接领着就往手术室去。待到了跟前,高升平见乌泱泱一群人全部都挤在手术室门前,不禁心里开始发慌。
褚健见高升平到了,赶紧迎了上来。但话还没出口,就先垂了眼泪低下了头,呜咽着说到,
“小高,我对不起小张,对不起你们的信任。”
高升平见褚健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袋血污的衣衫,基本上都被血浸染透了,但衣物的样式和花纹都颇为眼熟,瞬间心就凉了半截。他颤抖着指着那袋衣物,艰难地问到,
“这个,都是张、张海波的?”
褚健默默点了点头,顺手把袋子扯开,示意高升平上前去看。高升平隐约看见衣物有多条破碎的痕迹,却并不敢一一细看,只是闷声问到,
“报警没得诶?”
“还没有。”
“啊,哪门还没打110诶?你们到底哪门回事哦?你们这门多人在,没得一个人去报警的啊?”
褚健见高升平声音瞬间拔高,心知他这时着急失了心智。趁其他人还没听到,赶紧把他拉到了一边,将事情的原委细细交代了一番。
褚健一听大喊不好,刚想嘱咐几句说先把人稳到,等自己到了再说,结果电话就被生生挂断了。等褚健飞车赶到路口的时候,人早就跑光了。只剩张海波全身血污地坐在地上,靠着一旁的车轱辘,但当时神志还算清醒。
褚健吓得一边赶紧打119喊救护车,一边要拨110报警。那张海波却伸手把他拦了下来,说对方要的不是钱,是为了报仇出气。要是报了警,他们就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拿到单位去说,到时候追查起来情况会更加不堪。褚健听了大骂到,“你龟儿子命都没了还要鸡儿工作啊。”结果张海波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所以,我要等到你来,才能决定报不报警。毕竟,小张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了。”
褚健郑重地望着高升平说到。高升平见他神色凝重,瞬间觉得身上的压力大了起来。这个警,到底报不报,自己能不能代张海波拿主意,此时都为难了起来。
褚健见他神色发难,也没催促,只是把血衣袋递到了高升平的手中。高升平茫然地接过,心里空落落地。他认识张海波多年,自然懂得张海波的价值取舍。但如今这样的局面,难道真的没个正义、只能吃哑巴亏了?
正为难间,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等待的人一涌而上。高升平赶紧迎上前去。那推出来的病床上,躺着个赤裸着全身、缠满了绷带的人,只余下一张乌青肿大得快辨认不出面目的脸庞露在外面,插满了呼吸管子。
高升平还来不及细细辨认,就听得护士长拿着手里的病历牌问到,
“谁是病人家属,快点去前台缴住院费。”
大家相互觑视了一番,最后都把目光集聚在了高升平身上。高升平暗暗咬了咬牙,走上前去说到,
“我是。”
“去一楼住院部先去缴费,把要用的药和液体拿到护士办公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