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机转了一圈,却叫了好几声,“吱~~吱~~吱~~~”,最后一声就跟野狗被人用砖头砸到屁股上一般,唔~~,然后就停止转动了。
我检查了一下,没停电呀,我再按开关,还是不动。我操,还松下全自动呢,就这德行?抵制日货,从我做起!
没辙,衣服全泡湿了,总不能一直放着吧。我只好端过来一个大水盆,放进两大把洗衣粉,准备人工手洗。想了想,还是套上个塑胶手套吧,咱这小手,还得写稿子赚外快呢;万一洗个三长两短,到时候飞机都打不成了。
很明显洗衣粉放得太多了,因为之前洗衣机里已经放了不少。以往我都是用全自动机洗,毛料和大件都是直接送到干洗店。这下子可好,原来,洗衣服我也是一废柴,眼下鼓捣了一阵儿,我满脸就都是泡泡了——皆因洗衣粉放得实在是多的难以想象。
恨恨恨,受不了了,甘露同学,你咋就这么废物呢?我甩掉手套走出卫生间,衣服先放着吧,等泡沫下去再说。
晚饭似乎还差一点没完,厨房里蒸汽腾腾,看情形熊子路是要放个汤。我愤愤的走到阳台上,双手撑住铁栏杆,兀自觉得自己喘息粗重。
这怎么跟谁怄气一般,不就是一堆衣服洗失败了吗,至于么?我抬起头,遥望远方的夜色。华灯已上,马路上两排笔直的路灯串联着光芒,晚归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开着车灯,如同一串串蠕动的虫子。
有徐风拂来,我的脑子渐渐清醒,我想起来了,熊子路在宿舍门口居然联合看门老何骗我,难道他跟周晓东他们打架也是演戏?
我试图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老何手上的那包软中华却化成一丝疑虑浮现在脑海。我明白,其实这是深藏在我心底的一种恐惧,当年,那个同样是直男的鲁天昊骗得我实在是太惨。而回顾这段时间,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逐渐被熊子路所吸引。原本在高中我就喜欢他,现在已经悄悄转化成那个令我十分渴望又十分恐惧的字:爱!
可是,可以吗?
熊子路虽然由内向的熊大志变成外向活波的人,跟鲁天昊想比,怎么看也不太像同一类人。可是,他毕竟也是直男啊!
直男,可以吗?
一时之间,我的心头百转千结,正在惆怅,忽觉身后一紧,有人从我背后伸出两臂,将我的身子环绕其中。
我想,不用回头,地球人都知道我身后是哪位。试想,在清爽夜晚,星空灿烂,凉台上,一头U熊从身后搂着我,而我双手撑着阳台栏杆,极目远眺。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熊子路轻声问道:“表舅哦,你想啥呢?”
我一时无语。这样一个迷人的夜晚,这般一个意乱的景象。前面的人微微弯腰,后面的人略略俯身。如果这是一段男女恋人,甚至抑或一对直男哥们,那将是多么件美好的事情。
可惜我却是一同志。此刻我已经感受到,熊子路的棍子贴到我的尾椎上,而紧接着下面一团肉乎乎的东西挤着我的臀部。
我还能说什么,熊子路带着热气的呼吸打到我的后脖颈上,我的心里已经开始不淡定。我只得微微挺身,向前收了收腰部。
一分钟的沉默与窒息,我想,熊子路在揣摩我这句话,而且,他已经猜测出意图来。果然,他说:“是不是谎言不重要,重要的是出发点是否是善意的。”
“中国是关系社会,只是,付出的成本是否太高?”我又说。
“嘿嘿。”熊子路讪讪笑道,“那也得看期望的目标是什么,我倒是觉得很值。”
“何须拐弯抹角,一包软中华完全可以换成一盒雀巢咖啡,直接给当事人。”
“我也一向喜欢干脆,问题是,某些人总是很墨迹。”
“我怎么墨迹了我?!”我怒了,转身想跟他辩驳。可是我忘记了一件事,那件事是一种原本就暧昧的姿势。
才一转身,鼻尖碰到另一个鼻尖上,嘴唇则蹭到另一张嘴唇上。
意外,意外,纯属无意识的偶然行为。
可是我的嘴唇却没有马上躲避。熊子路的唇很厚实,在短暂的片刻,我不仅仅感受到了肉乎乎的饱满和嘴边胡子的铁质硬朗,还有一股小宇宙般的热量。他的嘴唇如同一个火源,而我的嘴唇却犹如两片飞蛾,被吸引着不肯离开。
十几秒,几十秒?一分钟,两分钟?
我已经注意到,原本熊子路笑吟吟的脸上,化作惊异的神色。更为要命的是,我的舌头本能的想钻出自己的牙关,去撬开熊子路的双唇。
决不能放出去!一旦出去,意外就变成BT了!
我终于牙关一咬,刷的一下扭头转回身形。目光向下闪烁过去。五层楼,真的好高。街道上的汽车,全成了甲壳虫。我在想,如果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再扔下去,到了地面上究竟能摔成几瓣儿?
熊子路本来放在我的两臂左右,同样按着阳台栏杆的双手,慢慢的缩了回去,令我再不能看见。我听见自己碎掉的那颗心在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