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一样?你快点说!”我一边摸着他下巴上的假胡子一边催促他。
他笑了笑,拿住我的手,点点头。
一一三
“事情只怕要从三、四年前说起了,”胖子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我,表情有些凄然:“也就是阿海的事。”“你……要是不想说出来的话就不说吧。”见到他这副神情我有些不忍心,虽然我很想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但是要撕开过往的伤口总是件很残忍的事,我又怎么愿意让他把藏了几年的事再拿出来说呢……
胖子苦笑着摇摇头,还是接着往下说了,见他这样,我只好坐了起来,静静地听着。
***
四年前,阿海十八岁,刚刚满十八岁,而我二十七岁。
那时的他年轻、聪明、活泼、爱笑,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喜欢和意趣相投的同学攀上长城眺望连绵远山,喜欢抱着吉它弹唱他最喜爱的几首曲子,喜欢拉着我讨论国家大事民主方向……
如果我知道那一个夏季的雨夜会发生什么事,我断不会让他出门。
如果我知道他会去参加那个活动,我会不顾一切地答应跟他走。
如果可以,我愿意把自己的命换给他……
六月初,家里正在筹备着我和周玉琴的婚礼。
他知道之后,顾不上天还下着细雨,没有打伞就从学校跑出来找我,就为了让我和他一起走。
在那之前,他已经有一段日子避着我,不肯见我了。
我见到他很开心,可是我不能答应他,因为我无法舍弃同样爱我的家人……
而且我认为这只会害了他,所以我一直沉默着,没有答应。
终于,他愤怒了:“如果你不爱那个女孩,那你为什么要毁掉人家的一生!难道仅仅是因为别人的眼光就狠心这样下手毁掉我们三个人的终生幸福?你说啊!和你终老相伴、相濡以沫的到底是他们还是……还是……!”他的脸憋得通红,而他的眼睛更红,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又怎能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眼泪。
“如果你是为了他们而活,那我就祝福你!愿你至死……都不会后悔!”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完,便紧咬下唇飞快地跑了。
我想拉住他,但是我能做什么?我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我从来没想过要违背父母亲的意思,去做一个如此惊世骇俗的决定,那也决不是我的性格……
或许是他太年轻了,他不知道这件事于我而言,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
我在门外呆呆地站了很长时间才转身回到屋里。
窗外乌云翻滚,屋子里一片阴暗闷热。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中,心情说不出的沉重。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玻璃窗上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我抬起头,才发觉开始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
就在这时,母亲开门进来了。
“你在啊,给!”她整理了一下雨伞,然后递给我一件东西。
“这是什么?”我呆滞地问。
“一个来小时前在广场那边遇见小海,他让我转交给你的。”我伸手接过母亲递给我的一封信,见母亲已经进了厨房,便将信封打开。
纸条上,是他那清秀而硬朗的笔迹:断我相思弦,折我双飞翼;往生入溪海,恒作无泪鱼。今日之死,诚为君由;昨日之生,亦为君故。唯求来世,永成陌路!
唯求来世,永成陌路?读到这几个字时,顿觉触目惊心。
我坐在客厅里,抬头看到窗外滚滚如墨的乌云和瓢泼的大雨,心中毫无来由地一阵发慌。
电话突然响了,急促的铃声显得异常刺耳。
是铁子,他的声音中竟是那么的仓皇紧急!
“滔哥,快去广场把小海找回来!快!快!快啊!”电话“咔嚓”一声挂断。
铁子的这个电话让我有种前所未有的惊恐,尤其是他最后吼出的那几个字,竟如同末日来临时绝望的呐喊……
这难道在暗示着即将会有大事发生?
我心惊肉跳地冲出家门,往小海的家跑去。
一路上,拥挤慌乱的人们相互感染着恐惧与悲哀,仓皇的呼喊声中夹杂着伤者痛苦的呻吟。
“他还没回来,滔子,你快去帮我找他回来吧……”阿海的奶奶双眼满是惊惧与祈求。
我闷着没有说一个字就又冲进了雨中。
没有人想到他们会真的下令开枪……
眼前所见到的,是一片血色的汪洋,自己仿佛站在大海中央,在风雨交加中随波逐流,天地俱黯……
当我找到他的时候,旁边还有两位同学满身是血地伏靠在墙脚处一动不动,而他静静地躺在街边,仿佛前一刻还在帮他们包扎伤口。他的手里拿着一卷被鲜血和雨水染红了的绷带,面容和双唇惨白,湿漉漉的头发在额角前紧紧地贴着,雨水顺着他的发尖凌乱地淌流在脸上,双眼呆滞地微微睁着,神情平和,有如睡去……
我什么都顾不上,一弓身将他背了起来,飞快地避开拥挤凌乱的人群,找到巷子的一处角落将他轻轻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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