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没有理她,依旧沉默。
“我不信他死了,他一定是躲起来了对不对?你一定知道他躲在哪里的!”她走到我的面前,注视着我。
金黄色的小蜜蜂受了惊吓,振翅飞出了院子。
我望着那只蜜蜂远去的身影,强忍着内心的酸楚与愤怒,泪水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了眼眶:“你走吧,我并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周玉琴用一种完全不信任的语气冷冷地说:“你告诉我,我马上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泪如雨下,猛地站了起来冲着她怒吼:“你觉得他没死就自己去找啊!如果不是你们总在逼他,他会选这条路吗?是你们害死他的!是你们害死他的!!”我双目尽赤地怒视着她,毫不客气地指着门外:“走!走啊!别再来烦我!走!!”她紧闭双唇,神情变得极度复杂,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脸颊上突然划过一道泪痕,然后转身往院子的小木门走去。
她的脚步有些蹒跚,全没了刚才那股凌人的盛气,转身之际以手掩面,似乎已经在抽泣。
看着她的背影,想起她曾是胖子所钟爱的女人,不由地心中一软,怒火尽消,想上前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只恨自己没有本事,恨自己不能救回胖子,恨不得立即拿脑袋往墙上死劲地撞,好让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想起胖子的种种,顿时心如刀绞,无力地跌坐回板凳上,将脑袋狠狠地埋在双腿之间哽咽着。
胖子……
胖子!你回来吧!
死死地咬着牙根压制着,好让自己能不哭得那么狼狈……
可那无休无止的伤痛却像波涛翻滚般激荡而起,和泪涌出。
我总以为两个月了,我能站在阳光下去面对现实。
却突然发觉这两个月以来辛辛苦苦所筑起的堤坝竟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便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
***
也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得脑门已是昏昏沉沉,隐隐作痛。
忽然觉得有人轻轻碰了我一下,我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是大舅,他用忧郁的目光看着我,递给我一条温热的毛巾。
“舅,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胖子的消息?”我没有接毛巾,只是拉着大舅的衣角哀声痛哭着。
一〇七
大舅忧伤地看着我,叹了气,蹲在我跟前柔声说:“敦子,舅也希望胖兄弟没事,可是舅确实没有他的消息,或许……或许他……”“舅,我知道了。”我无力地点点头。
就像是那个握着救命稻草的人,在终于发觉所有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徒劳时,我沉默了。
接过大舅手里的毛巾,慢慢地把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然后站起身子,往后院走去。
井水清冽,木盆中的毛巾轻柔地飘荡着,水面倒映了一张双眼红肿、表情灰涩的脸孔。
长长地吐了口气,对着自己的倒影努力一笑,看到的,却是那无尽的哀伤……
慢慢将毛巾搓洗干净、拧干、晾好,返身回到房间。
门,轻轻地反锁上。
在窗边的书桌前坐下,拿出纸笔。
笔尖凝滞在纸面,却久久都没有拖写出第一个字、第一笔。
静默着坐了一会,扭头往床上看去。
绿色的军装折叠得整整齐齐,帽子端端正正地码着。
帽沿上,那枚军徽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早已离开了这个喧嚣无趣的尘世,仍旧静静地等待着,等着它们的旧主人会在某一天回来将它们带走。
轻轻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还是他那张身着军装,英武豪迈的旧照片。
拿在手中,再一次仔细地端详着那张帅气而微胖的脸,下意识地伸出指尖,轻轻抚摸着他的笑容……
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在了照片上,模糊了整个世界。
捋起衣角,拭去照片上的泪痕,然后将照片放在一边,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
***
为什么不是我?
为什么不是我……
你难道不知道:我宁可死的那个人——是我!
你走了,却把我留下。
为什么不一起走?
也好有个伴啊。
出了门,咱俩一起走……
死了,就没有人能再逼迫我们了。
胖子,等我……
刀片划过手腕,刺痛,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快意。
殷红的血,在腕上流成了蜿蜒的图案,淌过手掌,滑落指尖。
嘀嗒、嘀嗒……
一下一下,如同我跟随他的脚步。
此刻与他不再遥远,或许再走几步就能见到他的身影了。
刀片再次划过手腕,已然感觉不到痛楚。
这样应该可以更快地追上他吧?
只是,母亲……
儿子对不住您了!
外婆、大舅、所有关心过我的人们,再见了……
***
耳边缓缓响起回旋于天地间一个苍老、低沉的女人的歌声,古朴苍凉,哀伤极致。
眼前是一片空空荡荡的山野峡谷,延绵无尽。
没有阳光,没有雨,只有冷冽的风在呼呼地吹着,只有凝重的乌云在慢慢地移动……
只有自己一个人伫立。
请问遨游四海除了老赵与狗还有没有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