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想了一会儿,考虑到送别的时候王芃泽说不准真的会头脑一热给林慧珍留下什么承诺,就回答说:“好吧。”
晚上柱子对王芃泽说:
“叔,我还没见过你的妻子和孩子呢。”
王芃泽拉亮了灯,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黑白照片给柱子看。那是一张三口之家的照片,在照相馆里拍的,王芃泽和妻子端端正正地坐着,身后的布景上画着椰子树。可能是照片色泽的缘故,王芃泽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强硬,他的妻子则完全没有笑容,怀中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婴儿,柱子听王芃泽说过好多次这个婴儿的名字,叫王小川。
王芃泽笑着问柱子:“我的儿子可爱吧?”
柱子“嗯”了一声,仔细看照片中王芃泽的妻子,眼神木讷,长相粗俗,与王芃泽根本不是一种类型的人。柱子满腹疑问,指着照片试探着问道:“阿姨看起来很年轻呀。”
王芃泽似乎不愿多说自己的妻子,只简单地回答道:“是呀。”
柱子又问:“林阿姨的女儿都上初中了,怎么你的儿子才3岁?”
“出生的晚,当然就小了。你问的这叫什么问题呀。”
柱子又问:“阿姨一定很贤惠吧?你和阿姨是怎么认识的?”
王芃泽觉得柱子似乎想要知道别的什么事情,不高兴了,把照片拿回来,不耐烦地回答:“这孩子,你今天怎么了。”
柱子心里的担心又增加了几分。他敏感地察觉到王芃泽的婚姻就像林慧珍的婚姻一样不幸福,毫无爱情可言。他担心的是王芃泽已经滑到情感漩涡的边缘却仍然毫无察觉,如果林慧珍开口要求和王芃泽在一起,不知王芃泽将会陷入怎样的挣扎中。
第二天一早,王芃泽和柱子跟着林慧珍一起到医院去拆石膏。王芃泽依然坐在手术室外面等待,很快林慧珍把门开了一条缝,探出身来,兴奋地对王芃泽说:“芃泽,你可以看到我的水平了。”
林慧珍把手术室的门打开,柱子走出来,两只手臂对称地垂在身体两侧。
王芃泽站起来,惊喜地望着柱子上下打量。那只左臂虽然还缠着薄薄一层纱布,但是仍然能够看出恢复得相当完美。王芃泽蓦然发觉柱子已不是自己第一次在山坡上看到的那个模样,此时的柱子,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眼神里多了许多沉稳与从容,身材匀称而强健,帅气而憨厚地站在自己面前。
王芃泽若有所思,傻傻地笑着,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问柱子:“觉得怎么样?”
柱子回答:“好像有一点点沉。”
“肯定会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你的胳膊里植入了一根金属呀。”
王芃泽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落下,只是带上了几分伤感。
“不过已经很好了,出乎我的意料了。”
林慧珍叮嘱柱子道:“以后还是要小心保护这只胳膊,不要搬重物。里面的那根金属,贵得跟金条似的。”
林慧珍又问王芃泽:“真的决定下午走啊?”
王芃泽回答:“是啊,已经耽误很多工作了。”
林慧珍说那你们先回家休息一下,下午我请个假,去火车站送你们。王芃泽说不用了,请假干吗。林慧珍说不行,一定要送。
中午王芃泽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林慧珍回到家时,看到柱子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放在沙发的边上。林慧珍笑道:“柱子你急什么,阿姨给你和你王叔叔各买了一件衬衣,待会儿你还得把行李打开重新装。”
王芃泽看了一下衬衣的牌子,笑容消失了,问林慧珍:“你怎么买这么贵的衬衣。”
“我乐意。”林慧珍把王芃泽的衬衣抖开来,递给王芃泽,道,“你穿上试一下,我看合适不合适。”
王芃泽脱下旧衬衣,穿上新衬衣,简直像变了一个人。柱子愕然,心想不都是白衬衣嘛,怎么会区别这么大。
林慧珍笑道:“还行。买的时候我在想,你现在穿衣服应该比以前大一号,现在胖了嘛。”
林慧珍要柱子也试穿一下,柱子不想试穿,心想林慧珍也就是礼貌性地说一句而已。果然,林慧珍不再勉强,笑道:“不想试就算了,我是以你王叔叔的号码为标准,你的衣服比他小两号,应该会合适的。”
这一天,林慧珍新剪了头发。吃完午饭她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出来后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儿,画了淡妆,穿了裙子和高跟鞋,大方地挽住王芃泽的胳膊,开玩笑地问:“我这样去送你,不丢人吧。”王芃泽听了,呵呵地笑。
就要出门时,柱子感到纳闷,心想林佳卉不是说要拖住林慧珍么,怎么到现在还不出现。正想着呢,听到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这个电话机是医院出钱给林慧珍装的,平时很少响,一响必定是要她赶紧去医院出诊。林慧珍疑惑道:“我不是请假了么。”拿起电话听,神色渐渐紧张起来。挂了电话,匆匆过来对王芃泽说:
“佳卉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她老师让我去一趟。真奇怪,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同学打架呢,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学会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