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芃泽扔下砍刀,拿起那把枪。老赵赶忙说:“这枪我还没有调好呢。”但王芃泽已经追出去了。
那晚,柱子和那只狼终于可以面对面地对视着。柱子爬上一块大石,从高处拿手电向静卧在湖边的一个黑影照过去,手电的光不强,经散射后几乎已无光亮。但狼有足够的警觉,几乎是同时,转过头来毫不惊慌地望着柱子。母狼身边的两只小狼唧唧叫着往后缩。
柱子站在黑暗中,但他能够感觉到,手电的光并没有干扰这只狼的视力,那双绿色的眼睛准确无误地看到了自己,不仅是看到了,而且在恶狠狠地盯着。狼站起来,绷直腿,在星光下张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低低地发出威胁的恶嗥声。
柱子牙关紧咬,握紧手中的刀,握得手心沁出了汗。这时王芃泽和其他人也先先后后地跑到了。
狼看到人多起来了,开始步步后退,确保没有什么威胁后,带着两只幼崽迅速钻入了灌木丛。
小彭惊讶道:“天哪,果然是头母狼。”
“看来用不着和平共处了。”王芃泽道,望着狼消失的地方,又环顾了一下周围不可测的黑夜,“明天我们动手消灭这头狼,绝不让它活到明天中午。”
10
回去的路上,其他人对柱子又是责备又是劝说,讲了许多道理,唯有王芃泽大步走在前面,一句话都没说。
这个夜里,王芃泽甚至没有再看过柱子一眼,回到山洞后命令大家熄了手电,立刻睡觉。柱子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闭着眼躺了一会儿,又焦躁地睁开。
时间好像一点儿都没有流走,夜风无休无止地吹着。其他人都已睡着,鼾声此起彼伏。这样的时刻,允许柱子大胆地去观察王芃泽,虽然只能看到一个黑黑的轮廓,盖了半身的毛毯随呼吸微微起伏,双手双脚都在毛毯外裸露着。
如此近在咫尺,却又仿佛永远相隔,这让柱子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凄凉。就在昨晚,王芃泽还坐在篝火旁和他说话,用夸张的口型向他传递信息,一张脸被火苗映得红红的、暖暖的。然而仅仅一天的时间,已证明他们之间的联系是如此脆弱,经不起一个冰冷的背影,就会变得比陌生人还遥远。
虽然只是王芃泽一个人的冷漠,在柱子看来,他却已受到了这里每个人的排斥,他孤独一人,孤立无援,毫无意义地夹杂在他们中间。柱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性格和生活,都是有理由去责备和怨恨的。他又一次陷入焦虑,用被子蒙了头,在自责中盼望黑夜快快过去。
天刚刚亮,老赵就起来生火烧稀饭,同时抽空坐到山洞边沿继续调校那支枪,空枪反复试了试扳机。最后走近画有佛像的那面墙,双手托了枪,道:“佛祖保佑,该响的时候你一定要响得干脆点儿。”
柱子将被子撩开一条缝,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吃早饭的时候,王芃泽把自己的计划讲给大家听。
先上到高处看清狼窝的位置,然后在附近埋伏,由王芃泽用枪向狼射击,因为这支枪本身有问题,所以不能距离目标太远。如果射击无效,王芃泽还能充当一个目标,引诱狼过来。老赵、大刘、小刘、小彭,带上用来捆行李的那张大网,埋伏在王芃泽的前边,如果狼扑过来,就抖开网把狼缚住。每个人都带上刀,一拥而上,那狼肯定活不了。
小刘问:“如果狼一直不过来怎么办?”
大刘不耐烦地向小刘抱怨:“你怎么越来越笨了。”
王芃泽道:“那我就继续用枪射击。这样倒更好了。”
停了一下,王芃泽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一片沉默,人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老赵问:“你把柱子怎么安排了?”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柱子,王芃泽也转头看了一眼。柱子心里正在因为王芃泽没有提到自己而闷闷不乐,此时惊慌起来,低下头去,手足无措地把碗从石桌上捧过来放在腿上。
看完了柱子,大家又转回头看王芃泽。王芃泽说:
“你上到高处去,看清狼窝在哪里就行了。不让你下来你就别下来,要是再不听话,我就送你回去,不守纪律的人我王芃泽可不敢用。”
大家带好工具到湖边去,从昨晚狼消失于其中的那片灌木开始搜索。王芃泽招呼大家聚在一起往前走别走散。柱子则攀上崖壁,在高处想办法往前搜索。
这样走了大约一里地,柱子望着前边的树林,突然发觉那里就是昨天他在对面悬崖上看到的两只小狼出没的地方。
如此看来,狼窝就在这附近。柱子立刻瞪大眼睛一寸一寸地搜索地面,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他心里着急,又不敢违抗王芃泽的命令下到地面上。崖壁在前边突然凹陷出一个弧形,必须绕进去,才能继续前行。
柱子又着急又无奈,叹口气,抓紧崖壁上的缝隙,踩着凸出来的树根和石头,进入了弧形的山坳里。突然一个声音低低地传来,像是喉咙中冒水泡似的咯咯咯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