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川流着泪挣扎着推开车门要出去,王玉柱清醒过来,慌忙拉住他,连声求道:“好了好了我错了,小川不要走我向你道歉,不要挣扎了,不要出去,我求你了我的大哥,我的小祖宗,我怕你了,你也拧我好了,这两个耳朵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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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柱对王小川说:“我没想到你的脑子里居然装了这么多东西,看来以前我真是小看你了。”王小川说:“我都上高二了,我不是小孩儿,只不过我个子太矮,你们总把我当小孩儿看待。”
发生了刚刚的争执之后,两人都平静了许多,王玉柱侧着身体坐着,凝神望着王小川的脸,似乎想把他彻底看清楚。王小川懒懒地陷在座位里,在午后的缓慢时光里昏昏欲睡,怎么看都带着浓浓的稚气,可是说起话来又如此气人,王玉柱有心想教育他,又不敢随便开口。
王玉柱说:“小川,不要再说自己个子矮,高或矮都不是你能控制的。”王小川说:“我知道,道理我都懂。”“既然知道,你怎么不试着去解决呢?”王玉柱望着王小川这种令人冒火的倔强,不避让地说,“道理都不复杂,人人都能懂,可是光懂得道理有什么用?你还是低着头走路,你还是没有朋友,和你爸爸的关系还是这么紧张。你是在敌视那些道理。”
“你也是在跟我讲道理,你能帮我解决我的问题么?”王小川的倔强丝毫不减。王玉柱不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王小川又说:“只有我自己知道如何救我自己,等有一天我离开了我爸爸,我就好了。”
“什么?”王玉柱有些震惊,“你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王小川说:“等我考上了大学,我要到外地去上学。”
王玉柱问:“可是你爸爸呢?你爸爸行动不方便,你让他一个人在南京生活?”王小川沉默了一下,倔强的气焰消失了许多,低声辩解道:“我爸爸不是一个人生活,他还有你呀。”王玉柱追问道:“那如果我没有回来呢?你是不是还要离开南京?”
两人都有些伤感,王玉柱又问:“小川,你真的恨你爸爸么?”
王小川不回答,侧过头去望着车窗外,矮小的身体孤独地蜷缩在座位上。
王玉柱压低了声音,耐心地劝:“本来你爸爸的午饭很简单,就算我回去吃饭,也是那样,可是一听我要来给你送饭,你爸爸一定要炒个有肉的菜。小川,如果你爸爸说过‘爱你’之类的话,那决不是逢场作戏或者不负责任的话语。你小的时候一生病,那情景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昏迷不醒,你不知道你爸爸急成什么样了。”
“我爸爸从来没有说过‘爱我’之类的话。我也不需要,你们都把我想错了,我根本就不恨我爸爸。”
王小川的声音明显哽咽着,充塞着要流泪的鼻音。王玉柱急忙在车里找纸巾,找来找去竟然没有了,只好担心地坐着,疼惜地看着王小川用手背揉眼睛。
“我的感受比你多。”王小川低声说,“昨天我爸爸把存折拿给我看,他把存折一递过来,我就很难受,我当时就知道我把爸爸给伤害了。我害得他需要拿三张存折来证明自己有尊严,如果尊严需要找证据来证明,只能证明尊严已经没有了。一想起这件事,我就想哭。”
“那你当时为什么还发火?”
“我也说不清。”
王小川的眼泪用手怎么擦都擦不完。王玉柱又在车里找了一遍纸巾,最后干脆把外套脱下来,送到王小川面前说:“来,用我的袖子擦眼泪吧。”王小川就用王玉柱的衣服压住脸,出声地哭了一会儿。
哭完了,王小川红肿着眼睛扭头望了一下王玉柱。王玉柱正微笑地侧着身子看他,伸手过来抚摸他的头,笑着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可是小川,不要把希望寄托于未来,我想让你和你爸爸的关系现在就转变。”
到了晚上,王玉柱躺在王芃泽身边的时候,又想起王小川的话,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忍不住问王芃泽:“叔,你老实回答我,你真的需要我么?”王芃泽不满地回答:“这个问题,好像我已经回答你好多次了。”王玉柱又问:“那你说,你具体是哪方面需要我?”
王芃泽主动侧过身来望着王玉柱,王玉柱急忙抱住他,帮他转过来。王芃泽说:“柱子,你们年轻人总喜欢把问题问清楚,可是生活不是科学,许多事情是不能去条分缕析的,你没听说过一句谚语么,人们一思考,上帝就发笑。”王玉柱问:“什么意思呀?”王芃泽说:“意思就是说,问这种问题的人,都是大笨蛋。”
王玉柱“唉”了一声,把头埋在王芃泽的怀里,垂头丧气地说:“你们父子俩,怎么每个人都是我的克星?”
“怎么就成你的克星了?”王芃泽责怪道,“我得说说你了,柱子,虽然是在家里,可是你说话也得把握个分寸,我毕竟是一家之主,我不只是面对你,我还得面对小川呢。”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