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芃泽想了想,说:“房子的事儿先缓一缓吧,你先忙你公司的事。”
“不能缓呀。”王玉柱说,“房子是最重要的事,这里住着太不方便了,特别是洗澡不方便。”
王芃泽问:“洗手间里不是可以淋浴么?你以前不是也这么洗的么?”
“我是说你。”王玉柱解释道,想了想,又问,“我很好奇,你平时在里面是怎么洗淋浴的?”
“我坐在椅子上洗。”王芃泽回答了一句,突然觉得自己的模样一定滑稽,就想笑。王玉柱笑了一下,望着王芃泽的眼睛,严肃地说:“所以咱家里需要一个有大卫生间的房子。”
又说:“在搬走之前,你再洗澡时我也要在里边,我帮你洗。”
王芃泽立即说:“不行,你这是神经病。小川现在不是小孩儿了,在他面前你谨慎一点儿。”
王芃泽把茶水端过来递给王玉柱,说:“我再给你说一遍啊,买房的事缓一缓,研究所要分房子了,以前小彭给我说要帮我争取一套一楼的,这几天我再问问他。”
王玉柱皱了眉头,说:“真没想到,现在反而是小彭对你这么好。”
“只有小彭还在研究所嘛。”王芃泽想起了以前的事,想了一下,又说,“另外明天也没有时间去看房子,我和陵园管理处联系过了,明天我得去那里,把我妈妈和我爸爸的骨灰葬在一起。你开车送我和小川去吧?”
“好啊,只要是你吩咐的我都去做,我是你的司机嘛。”王玉柱笑了一下,笑容又没了,“就算你不吩咐我也要去,我们现在是一家人,叔,你不要再忘了。”
王芃泽看着他喝了茶水,就把茶杯接过来放在桌子上,说:“谁敢吩咐你呀,你现在是大老板,我和小川还得听你的。”说着就要撑着双拐站起来。王玉柱拉住他的手,笑着说:“叔,你先别走。”
“什么事啊?”王芃泽问。王玉柱握着王芃泽的手,说:“没事,我就想多看你一会儿,你在我眼前时,我才觉得我活得实实在在。”
第二天王小川请了一上午的假,王玉柱开车带着王芃泽和王小川去陵园。五年前王芃泽看王曜恩的坟在荒郊野外无人管理,自己又行动不便,就在陵园里买了一块儿墓地,把王曜恩的骨灰迁到了这里。
陵园里的工人很快就把墓穴挖开了。王芃泽跪在地上,在王玉柱的搀扶下把老太太的骨灰放进去。王小川跪在地上往里看了,问王芃泽:“爸爸,为什么爷爷和奶奶的骨灰盒区别这么大呢?”陵园的管理人员就在旁边,听到了,就走近了问:“你们要不要换,我们这里有成对儿的骨灰盒,双宿双飞,一对儿3000块。”
王芃泽望了一眼王小川,觉得很难做决定。王玉柱在旁边说:“还是不换了吧,人死之后终于能够安安静静,还是别再倒腾了。”
王芃泽和王小川都没有反对,悲伤地看着工人们把墓穴重新砌上。王玉柱跪在坟前信誓旦旦地保证:“爷爷,奶奶,我也是这个家里的一员,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让我叔和小川受苦,你们放心吧。”
王芃泽和王小川都没有料到王玉柱会在坟前说这些话,王小川流着泪望着王玉柱,王芃泽低头不语。
回家的路上,王玉柱开车绕了个大弯,在一个新建的小区门口停下来,扭过头来望着王芃泽和王小川,笑着说:“叔,小川,我带你们去看房子吧?”
王芃泽问:“去哪儿看房子?”
王玉柱回答:“就在这个小区里呀。”
王芃泽有些生气,不客气地问王玉柱:“不是说好了买房子的事先缓一缓么?”
“先看看嘛,又没说要买。”王玉柱笑着问王小川,“小川,你想不想去看有电梯、看以看到长江的大房子。”
王小川偷偷望了望王芃泽的表情,板着脸坐着,没有说话。
6
这一天终究没有去看房子,虽然近在咫尺,三人都没下车,黑色马自达又驶离了小区门口。在车里王玉柱依然谈笑风生,可是王芃泽和王小川都不说一句话,为了缓和气氛,王玉柱带他们两人去一个很贵的餐厅吃西餐。王小川有些慌张,立刻整了整自己的衣服,一边整理一边问:“可是我没有换衣服呀?”
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问谁的。王芃泽立刻安慰他,回答道:“小川,你穿得很朴素大方呀。”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王小川低着头,执拗地扯着自己的衣袖,一遍又一遍。王玉柱回头看到了,笑道:“叔,你这句话用来夸我这个年纪的人还行,小川不一样了。”看到路边有个班尼路专卖店,就把车靠路边停了,让王芃泽在车里等着,他带王小川去买衣服。
王小川试了好几件衣服都不合适,试一条牛仔裤的时候,躲在试衣间里长时间不出来,导购员过来跟王玉柱说这个情况。王玉柱急忙去敲王小川所在的试衣间的门,“小川,小川”地喊了许多声,才听到王小川“嗯”了一声。王玉柱低声问:“小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没听到回答,又说:“小川,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王小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这里面太小了,容不下两个人。”王玉柱一定要进去,说:“我就进去看看你,又不是进去换衣服,你把门打开。”又催了几声,最后不耐烦了,握住门把手“扑通扑通”地摇,威吓道:“你再不开门我要撞了。”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