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乎非常关键,惹得许多人心里犯嘀咕。贺主任点了一支烟,吞吐出一阵烟雾,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招手让司机先停下车,隔着远远的距离问柱子娘:“哪个姓王的?”
吉普车熄了火,四周安静下来,柱子娘唯恐贺主任听不到,在围观者面前大喊着回答:“就是王芃泽。”
研究所里,上午快结束时大刘提着暖水瓶下楼来接热水,热水冒着白色的蒸汽从水龙头里哗哗地流着,他站在旁边看着等,突然间觉得自己被一阵阴云笼罩了,急忙转过身去,看到是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挡住了阳光。
他愣了一下,才认出这是柱子娘,惊讶极了,急忙热情地问:“呀,大婶,你什么时候来南京了?”柱子娘说:“我来找你们王老师。”
大刘笑道:“我猜你就是来找王所长的,我带你去。”提着暖水瓶,接过柱子娘的包袱往前走了一步,回头看了一眼,这时有阳光照在柱子娘的脸上,大刘看见柱子娘的眼睛哭得红肿。大刘心里疑惑,就问:“大婶,你找王所长有什么事呀?”
柱子娘眼圈一红又要哭,气愤地大声说:“我来问问姓王的,为什么不让柱子结婚。”
大刘心中一凛,急忙停下来,扶着柱子娘站住了,低声说:“大婶,这是研究所,人多嘴杂的,你不能在这里说这些。结婚这种问题,你可以问柱子呀。”
柱子娘说:“我还没看见柱子呢。姓王的把柱子藏起来了。”
柱子娘一向嗓门大,普普通通的声音此时此刻在大刘听来都显得骇人。大刘干脆不问了,心想到了王芃泽的办公室后再说。转过身去又往前走,却看见孟主任提着暖水瓶站在前面,笑着望着这边,很明显是听到了也看到了刚刚的一幕。
孟主任笑着走过来向柱子娘点点头,问大刘:“大刘,这位是谁呀?”
大刘是个比较冷静的人,心想柱子年前刚刚发生过那场事,不太好四处向人介绍柱子娘,就说:“这是我们过去田野考察时认识的老乡,来南京了,就顺便来研究所参观一下。”
孟主任的笑容显得更热情了,立即向柱子娘嘘寒问暖,满脸堆笑地问:“老乡从哪里来呀?”柱子娘回答:“西北。”
大刘说:“孟主任,刚刚我看接开水的人不多,不过你要再去晚点儿,估计就要排队了。”
大刘拉着柱子娘往前走,孟主任想了一下,又快步从后边跟上来,热情地笑着问:“你是柱子的母亲吧?”柱子娘回头回答道:“是,柱子是我儿子。”
这时快下班了,有人已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站在走廊上。大刘拉着柱子娘上到三楼,一路上遇到了小刘。小刘看到柱子娘,又惊又喜地迎上来,正要问候呢,大刘给他使了个眼色。小刘就不说话了,和大刘陪着柱子娘一起去王芃泽的办公室。
小刘敲了门,王芃泽正在门口的脸盆里洗手,一手拿着毛巾一手开了门,笑着问:“小刘,啥事儿呀?”小刘看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就让到一边,大刘推着柱子娘的胳膊,让她进去了。
猛然间看到柱子娘出现在面前,让王芃泽微微有些手足无措,心里纳闷怎么柱子没有说过柱子娘要来南京呢,让他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急忙擦干了手,一边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向柱子娘解释柱子的现状,一边扶着柱子娘往沙发上坐,笑着说:“大妹子,你要来南京,就让柱子跟我说一声嘛,我能去火车站接你。”
大刘关了门,找杯子要给柱子娘倒水,却听到小刘惊呼一声,同时王芃泽站立不稳地倒退过来,撞在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呼啦啦一阵晃,把他倒的满满一杯开水都晃出来了一半。
大刘气得“嗵”一声放下暖水瓶,指着柱子娘,强压怒气地低声指责:“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你怎么推人呢?这段时间你家柱子都是王老师在照顾着呢。”说话声中,小刘把门开了一条缝,闪了出去。
王芃泽推着大刘的肩膀不让再说下去,对柱子娘道:“推一下也好。大妹子,现在你气也出了,咱就坐下来说说话吧。咱好不容易见面了,都有许多话要说呢。”说着走过去,重新拉着柱子娘在沙发上坐下来。大刘无可奈何地继续去沏那杯茶。
柱子娘说不成话,就是悲恸,在王芃泽面前低声地哭,还好声音并不大。王芃泽站起来把毛巾拿过来给她,她又是擦眼泪又是擦鼻涕,可怜巴巴地哭个没完没了。王芃泽和大刘坐在一旁,心情黯然地望着。
突然小刘推门进来了,说:“王老师,快,老赵开车在楼下等着呢,现在送你们回去。”
20
于是柱子娘在研究所并没怎么惹人注意,就被老赵开车送到了柱子的住处。柱子早上去批发市场进货了,回来后一直睡到中午,起来泡了一包方便面,又从橱柜里拿了一个冷馒头。坐下来吃这简单的午餐时,他听到走廊里一阵脚步声,像是王芃泽来了,慌忙把方便面和冷馒头藏到橱柜里,不想让王芃泽看到,又几步跨到门口去开门。这时王芃泽的脚步声已经快到门口,突然柱子娘的声音在问:“那柱子现在在哪儿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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