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笑道:“叔,你去学校接送,小川只会觉得骄傲。”
“是么?”王芃泽笑,“那我更有理由不去了。”
还是八月底,柱子去给肖春莹送照片,在肖春莹家的炒货店里坐了一会儿。似乎肖春莹的妈妈也喜欢柱子,热情地招待,借口要回家里拿些东西,让肖春莹看着店铺,她出去后,店里就只剩下肖春莹和柱子两人了。
肖春莹看了照片,疑惑地问:“不是还有一张我们俩的合影么?”
柱子早已预料到肖春莹会这样问,从容地回答道:“那一张晃得太厉害,底片太模糊,就没有洗出来。”
肖春莹听了只笑一笑,没有追问下去。柱子注意到肖春莹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谎话很笨拙,因为肖春莹可能会误解,以为是他把照片私藏起来留做纪念了。
柱子问肖春莹:“你报道的时候,带的东西多不多,要不要我来帮你拿一部分?”
肖春莹想了想,笑着回答:“本来我是不想拿太多东西的,学校也在南京嘛,需要的时候回来拿就行了,可是我妈,他一向为我考虑得太周到,非要把行李一次拿齐。”
柱子问:“有多少行李呀?”
肖春莹回答:“很多。”
柱子心想肖春莹的行李不会多得两个人拿不完吧,心里一急怕出漏子,离开炒货店后就去找王芃泽。王芃泽将信将疑,最后回答:“多?不怕它多,我开车去送你们。”
九月初,王芃泽真的开了个吉普车送肖春莹入学。王芃泽和柱子赶到肖春莹的家里时,发觉行李比想象中的少多了,两个人完全提得动,肖春莹尴尬地向王芃泽解释:“我没想到叔你会开车过来,行李反而显得少了。”柱子担心王芃泽会不高兴,偷偷看王芃泽的表情,却发现一种刻意掩藏的喜悦。
王芃泽笑道:“这样正好呀,你要是再多点儿行李,我就开大车过来。”
肖春莹的妈妈望着王芃泽笑,端来水果让给他和柱子吃。王芃泽笑着说:“现在不吃了,带上车在路上吃吧,反正有车嘛,我们四个人今天一起去看看南大。”
一路欢声笑语地驶进南大的校门,肖春莹要和妈妈去报道填表,之后才能去寝室卸行李。王芃泽目送这对母女下车走远,回过头来望着柱子嘿嘿笑,说:“这下好了,我连亲家母都见到了。”
柱子勉强地笑了笑,其实一点儿也不感到兴奋,扭头望着车窗外,校园里乱哄哄的,尽是来来往往梦想着未来的父母和子女。
王小川每天上学下学的总是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其实根本不用王芃泽去学校门口接送来增加骄傲感,他自己凭借着学习上的聪明劲儿就已经深受老师们的喜欢。王芃泽当着王小川的面没有说什么,避开众人后却会骄傲地笑着对柱子说:“看到没?这是我妈妈的功劳。”也会在柱子面前叹气,说:“我妈妈比我有耐心。”
开学时间不长,王小川就从学校里带回来一张市算术比赛的大奖状。那天晚上王芃泽打电话让柱子过去吃饭,烧了很多菜,一家人像过节一样兴高采烈,王小川更是精神昂扬,改不了小时候的习惯,从王芃泽的怀里爬到老太太的膝上。王小川一兴奋就爱大喊大叫,这时王芃泽才止住笑容教育几句。唯有姚敏显得落落寡欢,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不声不响地去了大卧室。后来老太太也累了,王芃泽劝她早点儿休息,柱子便站起来搀扶老太太去小卧室,如今姚瑞住厂里的宿舍,小卧室就给了老太太。经过大卧室门口的时候,柱子忍不住往里面瞄了一眼,看到姚敏坐在床沿,正在缝补王小川的小裤子。
王芃泽抱紧王小川让他安静下来,突然无比遗憾地对柱子说:“哎哟,今天晚上应该把肖春莹也喊过来才对。我给忘了。”
老太太听到了,又从小卧室里走出来,望着柱子笑了笑,又对王芃泽说:“芃泽,你十月还要过生日呢,到时候也可以喊肖春莹过来嘛。”
“对呀。”王芃泽笑道,又望着柱子的眼睛,“柱子,通知肖春莹的事就交给你了。”
十月,王芃泽过生日的那天,柱子一大早就起来收拾,把衣服从阳台上收回来,换了衣服和皮鞋。周秉昆躺在自己的床上,睁着眼不满地望着柱子忙忙碌碌,问道:“王玉柱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和肖春莹交往,是为你自己考虑还是为你叔考虑?”
自从两人不再有身体接触后,反而越来越相敬如宾了。柱子认真地回答周秉昆:“都有吧。”
“哪个多?”
柱子想了想,没有回答,坐在床沿用鞋油擦皮鞋。
周秉昆长长地叹气,不客气地说:“王玉柱,我怀疑你的脑子是不是一直有问题。你叔他能给你什么?什么都不能给你,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而我至少现在可以和你在一起,可你却用这种态度对我。现在还有模有样地去追肖春莹,你也不考虑考虑你自己的能力?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跟个木偶一样?你到底有没有为你的一辈子考虑过?”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