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柱吓坏了,在那个瞬间一度接近了绝望的边缘,大喊一声:“叔。”不顾一切地冲到阳台上去,扶着王芃泽坐起来,让他背靠着栏杆坐着。
王玉柱扶着王芃泽的肩膀,惊慌地问:“怎么回事?”王芃泽虽然瘦了,但是依然个子大身体重,摔出那么大的声音,估计摔得不轻,疼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忍了一会儿疼痛,才解释道:“看来我的身体真的是不行了,站得好好的,突然一软就倒下了。”王玉柱急切地问:“你身体有没有摔出什么问题?你试着活动一下看看。”
王芃泽慢慢地活动手脚,侧着身体活动了一下其他部位,忍着疼痛向王玉柱笑道:“还好我不是老人,骨头比较硬,没有事,要不然刚出医院又要进医院,就太痛苦了。”看到王玉柱还是一脸惊恐的神色,又笑道,“不过我的一只拐杖给扔到阳台下去了,希望不要砸到什么人。呵呵,待会儿你得帮我捡回来。”
“回头我找人把阳台给封一下。”王玉柱回过神来,又说,“以后你不要一个人来阳台,把拐杖摔到外面是小事,要是把你自己摔下去了怎么办?”王芃泽说:“你真有想象力,我怎么可能会摔到阳台外面去。你要是把阳台封了,以后小川看月亮就不方便了。”
王玉柱忍不住恼怒起来,大声呵斥道:“看月亮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王芃泽被这一嗓子吓得有些惊慌失措,坐在地上不安地望着王玉柱。王玉柱突然间眼泪夺眶而出,双手把王芃泽的肩膀和头紧紧地抱在怀里,抚摸着他的斑白的短发,哭着说:“叔,你快把我吓死了。要是再也找不着你了,我该怎么办呢?”
从此以后,每个夜里王玉柱都要王芃泽枕在他的胳膊上睡觉,这样他会感觉到王芃泽时时刻刻都在他的怀里,在他的怀里入睡,在他的怀里醒来,每天凌晨他睁开眼,都会看到王芃泽在他的怀里安详而平静地睡着,温顺的,暖热的,发出细微而均匀的鼾声。于是他总是觉得狠幸福,微笑地望着这张既藏满了沧桑的人生故事、又如孩子般需要依赖的熟睡的脸,把鼻子凑过去闻从王芃泽的身体里呼出的气息。他从不急着起床,就这么凝视着,一直到王芃泽自然地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他。
12
有一天早上醒来,王芃泽怔怔地望着王玉柱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笑着问:“柱子,我想看一看你们经常会看的那种黄色小电影,你能不能找几部回家来看?”王玉柱疑惑不解:“我经常会看的黄色小电影?什么电影?”王芃泽解释道:“就是男人和男人的。”王玉柱明白了,有些尴尬,辩解道:“我不经常看呀。”
看到王芃泽一直笑着望着他,也笑了,把王芃泽暖暖的身体抱紧了一些,贴近耳边轻轻问:“叔,你怎么突然想看那些东西?你昨天晚上做梦梦见什么了?”“我能梦见什么呀?”王芃泽笑着说,“我是觉得我们天天这么躺着有些单调了,看看小电影,学习学习嘛。”王玉柱忍不住嘿嘿地笑出了声,说:“我可以手把手地教你呀,我们俩就是两个大男人,还用得着看别的男人么?”
话虽这样说,这毕竟是王芃泽提出的要求,王玉柱是一定会去做的。他不知道该去哪里买,只好打电话让周秉昆帮忙。第二天周秉昆就给王玉柱回电话,说:“我刚好在你家附近,给你送上去吧?”王玉柱犹豫了一下,心想怎么周秉昆居然连他住在哪里都知道。周秉昆在电话里笑道:“你别紧张嘛,我要是不送到你家里,就送到你公司。我又不是坏人,去看看你又怎么了?婷婷跟我在一起呢,咱叔不是挺喜欢婷婷的么?”
王玉柱扭头看王芃泽,王芃泽正在客厅熨衣服,把王玉柱的白衬衫仔细地熨平了。王玉柱在电话里对周秉昆说:“好的,你来吧。”挂了电话,转身对王芃泽说:“叔,周秉昆带着婷婷要来我们家。”王芃泽抬起头,笑道:“好啊,我们家里很久没有客人了,有人来是好事呀。”想了一下,又笑着说:“不过家里没有什么菜了,你过会儿出去买点儿菜,中午留周秉昆在家里吃饭。”
两人去门口迎接周秉昆,电梯门一开周秉昆胳膊下夹了个皮包,牵着婷婷的手出现了。婷婷快乐地向王芃泽跑过来,大声喊:“爷爷。”周秉昆笑道:“是真的,婷婷在她爷爷奶奶面前都没有这么懂事过。”
王玉柱提防着周秉昆,按照以往的印象,他觉得周秉昆的到来会带有许多窥视的目的,如果周秉昆在他家里东瞅西瞅地四处观察,他有可能会发火的,一想起自己和王芃泽的生活将会落入周秉昆的眼中,被周秉昆评论或讨论,他就忍不住一阵厌恶。
可是十年后的周秉昆成熟老练多了,进门后只礼貌地坐在客厅里和王芃泽说话,夸这个客厅整洁大方,关心地询问王芃泽的健康,在王玉柱面前特意地避免接触到王芃泽的身体。婷婷喜欢依偎在王芃泽的怀里,后来又让王芃泽坐在轮椅上,她喜欢推着轮椅在大客厅里转悠,然后又推到厨房。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