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柱子娘哭得更悲痛了,哭得身子一颤一颤的。柱子爹也在抹眼泪。王玉柱眼神里没有了怒火,黯然神伤地低头坐着。
柱子娘伸手推王芃泽,哭着哀求道:“王老师,你劝劝柱子吧,柱子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说他两句吧。”王芃泽木然地摇头,任柱子娘推来推去,始终不开口。
王玉柱对王芃泽说:“叔,你也累了,我先送你去休息吧。”他把双拐塞到王芃泽的手里,又扶起王芃泽的身体,走到门口时,回头对屋子里正在抹眼泪的三个亲人说:“待会儿,我再过来。”
其他的屋子里都很冷,他帮王芃泽脱了棉鞋,说:“先不脱衣服,先暖暖被窝吧。”他扶着王芃泽躺下来,帮他盖了两层棉被,把脸也盖上了。王芃泽又把脸探出来,笑道:“盖这么严实干吗?总要透气吧。”王玉柱坐在床沿上等,王芃泽问他:“你还等什么?快过去吧,和颜悦色一点儿,好好和你爹娘说说话,该哄就得哄嘛。你看看英子,这一点就比你做得好。”
“是啊。”王玉柱叹了口气,“待会儿你脱了衣服睡下了,我就过去。”他注视着王芃泽的脸,静静地等。后来王芃泽问:“柱子,你为什么不试着把真正的原因讲出来呢?”王玉柱皱了眉头,低声回答道:“在我娘面前我没有耐心讲,讲也讲不明白。再说我怎么讲呢?我讲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说我们究竟算什么?我应该怎样说?”
王芃泽也说不清,睁着眼睛忧郁地望着王玉柱。王玉柱又感伤地说:“英子要结婚了,人生里这种重要的时刻,我也想拥有一次,但是不可能。”
王芃泽无奈地把手伸到被子外面,握住王玉柱的手,低声说:“柱子,是我不好,其实许多事情我都感到愧疚。和我在一起,你牺牲太大了。”“什么牺牲呀?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王玉柱丢开王芃泽的手,笑道,“你真正应该愧疚的是你的这句话。以后再听你说一次,我就打你屁股。”
他隔着两层被子摸到王芃泽的屁股在哪里,开玩笑地打了两下,又把手伸到被窝里,觉得暖了,就帮王芃泽脱衣服,脱得剩下秋衣秋裤,帮他盖好被子。又叹了口气,说:“那我走了,你盖好别着凉了,不要把脸伸出来。灯我不关了,你也不要关,要不太黑了老鼠会出来。”站起来,像去赴刑场似的,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这一夜王芃泽侧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开始的时候很安静,后来听到了柱子娘的哭声,哭声越来越大,高亢地刺破了墙传过来,听得王芃泽提心吊胆。一家人的声音叽叽喳喳,后来王玉柱的声音大了起来,激动不已地在训斥谁,“啪”地摔了一只碗,又“啪”地摔了一只,听声音像是要打起来了,柱子爹的声音和英子的声音都在劝。王芃泽睡不安稳了,坐起来穿衣服,打算过去劝,可是隔壁的声音又小了,柱子娘低低地哭,英子也在哭。王芃泽又睡下,过了一会儿全都安静了,隔壁的房门吱扭地响,王玉柱回来了,推门进来时,王芃泽闭上眼睛装睡。
王玉柱轻手轻脚地脱了衣服,熄了灯,躺进被窝里轻轻地抱住王芃泽的身体,低声说:“不用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王芃泽呵呵地笑了两声,又责备道:“我让你跟你爹娘和颜悦色地说话,你做到没有?”王玉柱不回答,抱紧了王芃泽的身体,在他耳边难过地说:“英子出嫁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事,现在弄得哭哭啼啼的。”
王芃泽问:“你刚刚和你爹娘说什么了?”王玉柱又是不回答,只说:“我早说了和我娘是解释不清的,她理解不了,不明白这是什么,你还非让我说。”
“你真的说了?”王芃泽要侧过身来,在被窝里做这个动作很艰难,身体一折腾,被窝就凉了。王芃泽对柱子说:“虽然你娘理解不了,但是你的心理压力总算可以放下一部分了。”
王玉柱默默地想了一会儿,突然对王芃泽斥责道:“跟你说几次了不要把脸伸出去,这夜里冷得跟冰窖似的。”王芃泽辩解道:“得透气呀。”这时突然听到屋子的顶棚上悉悉索索一阵响,像是有什么动物在跑,王芃泽警惕地问:“什么声音?”王玉柱笑道:“老鼠。”王芃泽不说话了,乖乖地把脸缩进被子里。王玉柱嘿嘿笑道:“你缩在被子里也没用,被窝里也有老鼠。”说着伸手快速地伸进王芃泽的秋裤里掏。王芃泽抓住他的手,笑道:“这是你老家,别没大没小的。”
王玉柱叹了口气,让王芃泽枕在自己的胳膊上,把他的头抱在怀里暖,悠悠地说道:“叔,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好,别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不管我在别人面前做再多的错事,在你面前,我只做正确的事。”
到了第二天,除了柱子娘还板着一张不高兴的大脸瞅着王玉柱和王芃泽之外,柱子爹和英子都努力地让生活恢复正常。这一天英子把王玉柱回来的事情打电话告诉了张二虎,张二虎家里把王玉柱看成是亲家人里面最重要的一个,结婚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准备停当了,就抽出上午的时间一定要来看看王玉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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