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强恨恨地说:“轩子,是不是你撺掇的?”
我说:“你都23,工作也两三年了,你迟早要谈恋爱结婚。”
他白我一眼:“我知道,要你提醒。”
“知道你就赶紧谈一个。”
他咬牙切齿说:“去去去,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我软磨硬泡,后来,我以谈成一个就送他一辆电动摩托为由,他又勉强见了一个女孩,回来他就说:“算了,不合适。”
我说:“哪不合适了?”
他说:“哪都不合适。”
切,等于没说。
过了一会,他又说:“哎,真搞不懂,她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我一楞:“你和她说什么了?”
“也没说啥,她一直坐着不说话,坐了好久,我就问她指甲上涂的是什么,她说是美甲,我又问她,涂那么红,如果端汤不小心把指甲伸到碗里,把汤染红了怎么办?”
我一下崩溃了。
“她呢,她怎么说?”我故作淡定地问。
“什么也没说,瞪我一眼,拎着包就走了……哎,你知道什么是美甲吗?”
“知道,现在的女孩都爱做美甲,我认识一个女孩,隔几天就换一种款式。”
“那你说,能把汤染红吗,如果不小心把五根指甲全伸进去了,那不成血汤了?”他还在不依不饶。
我又是崩溃地看他一眼。
突然之间,我为马小强担心,就他这种不食女人烟火的傻样儿,能找到女朋友才怪。就算找到了,适不适合也不一定。
此后,我也在想,到底什么样的女人适合他。
那必须是一个能像我那么爱他的女人才适合他,可他又不懂女人,有哪个女人会像我那么爱他。
还真是难办。
还有一次,我奶奶给他介绍了一个当幼儿教师的回族女孩,回来问他怎么样,起初他不说话,抬头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才说:“奇怪,我看见她怎么一点感觉没有呢,她长得也蛮不错,文文静静的,还是回族,又是老师。”
我就一楞,也没多想,以为他只是对那一类文静型的不感兴趣,觉得他还是喜欢万丽丽这种活泼开朗型的。
为了庆祝他走出了第一步,我还是在他生日之前送了他一辆电动摩托。用的是我很早从我母亲那骗来的钱买的,我骗她说想买个电脑帮忙卖服装。
他还不肯接受,说:“你现在还是个学生,干嘛给我买那么贵重的东西。”
我说:“买都买了。”
“可以退。”他看我一眼,“再说,我不想欠你太多。”
“干嘛现在分这么清楚,你早就欠我很多了,天天在我家打游戏,按两块钱一个小时算,你自己算算欠我多少。”
“靠,讹人,哪有那么贵。”
“上次咱俩通宵打CS的那家星月网吧,不就两块钱一个小时嘛,你忘了?”
“没电脑我可以不玩。”
“少扯,你已经玩了,还玩两年了。”
他就不说话,过一会儿,突然又来一句,算了,你去退了,无功不受禄,你现在对我又没企图,我干嘛凭白无辜收你那么贵重的东西。
我瞪他一眼:“你还真是贱,非得要我有想法,惹你骂我变态……”
“有想法还好说,”不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盯着我看,声音有着金属般的魅力,“你有想法,我才不会觉得欠你太多。”
我又是一楞。
有那么几秒钟,我们就这样相互看着,彼此的眼神都有别样的内容,我还看见他欠了欠身子,似乎准备起身向我走来。
我晕晕的,赶紧把头别到一边,淡淡地说:“反正都买了,要不要随你,你也用不着有心理负担,你不欠我什么,说起来你还救过我的命,而且,你也送过我一辆山地自行车,那东西也不便宜……”
“哎,说好不提那辆自行车的。”他不乐意了。
记得有段时间,马小强精神不济,面容消瘦,眼神突然不那么明亮。问他也不说,直到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主动在我面前抱怨起他的领导和同事,说一个个势利眼,没有人情味,有一点好处就争个你死我活,有一点困难就你推我躲,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他感到非常压抑,而想到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在这样的环境中煎熬,他突然感到很绝望。
有一次,他差点和某个同事干仗,他的同事竟然指着他的鼻子,用英语骂他“stupid ass”,他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傻呼呼回敬说,有本事说中文。那人没说,旁边有个人倒是说了,说,笨,就是“蠢驴”的意思!马小强听了肺都要气炸了,要不是有人拦着,他早和对方干起来。
那次马小强气得可真不轻,有种悲壮的挫折感,回到家偏头痛就犯了。睡觉时,他把脑袋顶在我的肩膀,我当时也不知情,我说,你这头痛的不是时候。他问怎么了?我说,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定力。他就说,你总想多。
两个大男孩,挤一起。窗外风声萧萧,沙沙的摩挲着树枝树叶。躺了一会儿,他可能是心情不好,突然又说,轩子,你靠过来,我想抱抱你。
我说不要。
他说了句小气,却不听我的,轻轻抱着我。当然,仅仅是抱着。我咝咝地嗅着他的气息,那种醉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