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让我感到十分苦恼,洋老师总是很善解人意地鼓励我:“没关系,你能达到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我心里清楚得很,我还可以做得更好的。
所以,洋老师越是这样安慰我,我就越感到不是滋味。
也许,那时的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洋老师小瞧我,我在他心中是最好的,而不是比较好的。
最起码,不能比王茂林差太远。
为了争这口气,我在家练习得更勤快了。虽然是放暑假,但家里的农活很多,我在家里煮水烧火时练,扫地喂鸡时练,山上放牛时练,田里种花生时练,姐姐说我简直走火入魔了。
每当周围有人看到我嘴里念念有词练习时,总会忍不住嘲笑我,说我脑子被门板夹了。甚至我最好的伙伴阿牛也说我读书读傻了,可我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嘲笑和白眼。
他们哪里知道我心里的想法,他们能和洋老师比吗?他们会说那么好听的普通话吗,他们能穿中山装白衬衣黑皮鞋吗,他们的手指能像洋老师那么干净白皙吗?他们能过什么好日子,他们只会在乡下捡猪屎种田!
也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我的刻苦练习下,我讲故事的水平渐渐赶上来。最后的几次排练,我自己感觉已经和王茂林差不多了。
洋老师也惊喜地拍着我的肩膀:“好样的,寇海洋你真棒!”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也不亮,但沉实带着浑厚的磁性,那是一把亲切又让人感到踏实信任的嗓音。多少年过去了,我一直把这把声音珍藏在记忆库里,久久不能忘怀。
当时看到洋老师眼里一闪而过的亮光时,心里美滋滋的,觉得一切的辛苦都值得的。
就在培训将结束的前一天晚上,刚吃过晚饭的我就独自到村前的晒谷坪上练习。
夜幕低垂,虽然没有月亮,但是繁星点点,凉风习习,晒谷坪面前那一片的水稻已经收割完了,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气息,那一群青蛙肆无忌惮地聒噪着,夜色很美,整个村子里的房前屋后到处都是出来纳凉的男女老少。
我站在晒谷坪一个没人打搅的角落,按照洋老师指导的程序,走上舞台中间,敬队礼,自我介绍,然后声情并茂地把故事讲了一遍。没想到,这次效果出奇的好,不仅非常流畅而且特别投入,尤其是讲到高丨潮丨的时候,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
我激动得满脸潮热,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告诉洋老师,我要第一时间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便不管不顾地往学校的方向跑去。
那时,我们整个大队有两千多人,二十多条村子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几座大山包围的山谷中。学校处在东北角的中心地带,但因为离周围村子的田地都比较远,所以除了上学的孩子,一般很少人到学校去。
上世纪的八十年代初,我们公社大队才刚刚用上电灯,还没有一台电视机。不过电压并不稳定,随时都会停电的。
只顾着往学校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电了,周围的村子一片漆黑。一个人走在荒芜一人的小路上,我心里开始有点发虚,有点后悔自己太冒失了,根本没想过万一洋老师不在学校怎么办呢?
头上的繁星点点,发白的泥沙小路还是看得很清楚的。
周围黑魆魆的远山和模糊一片的稻田丰富了我的想象,总感觉不知从哪里会突然冲出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来。
学校离我家走路就是二十分钟左右,马上跑回去也就是十分钟左右,可是,可是我是来找洋老师的啊!
要是,洋老师知道我可以第一次这么完美地把故事讲下来,他会怎么表扬我呢?要是,我能在他面前再这样表演一次呢…
嗯,就算冒一次险也是应该的。
虚荣战胜了胆怯,我不敢再左顾右盼,咬咬牙鼓起勇气继续往学校跑。
终于,看到学校了。远远望去,整个校园黑漆漆的,夏天的夜晚并不寂静。周围的蛙叫虫鸣此外起彼伏,一片喧哗,夜风中还有阵阵的稻花香传来,这让我一直绷紧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些。
围墙包裹着的两幢房子,教学楼和教师办公室都看不到灯光,我猜想洋老师会不会出去了呢?再仔细观察一下,隐隐约约觉得背对着我左侧角落的那间房好像有一丝亮光。
哦,对了,那间正是洋老师的房间。
我可以绕到后面窗户去叫洋老师啊!
对,就要给他一个惊喜!
我就想要让他知道我是如何刻苦练习的,要他知道我不仅聪明,而且还有坚持不懈的学习精神!
我就是想得到他的表扬!
围墙下面的土沟长满了杂草和藤蔓,还夹杂着锋利的荆棘,稍不留神我的脚就被割伤了几道口子。
现在想来,当时的我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
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避开荆棘,绕了好长一段的围墙,终于来到洋老师房间的那门窗户下面。
您好,请问天涯一路同行有个文章《傻蛋和傻蛋》您能找来吗?作者叫摆地摊卖小孩儿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