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裂嘴笑了,笑的时候,一阵剧痛袭来,又龇牙咧嘴哼哼起来。他的手也因为疼痛,而颤抖不止。
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很快,他又闭上了眼睛。
“小强!小强!你怎么了?”我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护士走过来,她看看马小强,对我说:“你别喊了,赶紧弄点水给他擦擦脸。”
我醒悟过来,用湿巾纸一点一点地给马小强擦着脸上手上的血。
大夫走进来,问我:“你是他的家属?”
“是。”我犹豫了一下。
“把伤员推到X光室去。”
我点点头,对随后赶到的小雅说:“这是卡,你先去取点钱,然后缴费,医生说检查的项目挺多的。”
我把马小强推进X光室,到了X射线室,男医生帮着往床上抬马小强。马小强疼得不停哼哼。
“看样子不止一处骨折。”医生说。
照完X射线,交完费,签完字,我和小雅在手术室外焦虑等候。
我问小雅,要给他父母打个电话吗?
小雅说,我不敢打啊,我大娘身体很差,怕她受不了。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开了,护士推着移动车出来了,上面盖着白布,我吓得根本不敢站起来。
还是小雅胆大,迎上去问,大夫,怎么样?
大夫摘下口罩,摇了摇头,说,抱歉,伤势太重……
我突然不醒人事,一头栽倒在地。
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我父母坐在旁边守着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想了很久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当我明白过来,我就把头埋进被窝痛苦抽泣。
我母亲不停拍着我,安慰我说,儿子,人已经走了,你也别太伤心了。
我突然停止了哭泣,把头探出来,问,他在哪?
我父亲说,已经送到殡仪馆了,现在在善后处理,过两天就火化。
我挣扎着起来。
“你要干什么去?”我母亲问我。
“我要去陪他。”我推开我母亲。
我母亲拉着我的手说:“儿子,别去,模样太惨,我担心你受不了。”
我声嘶力竭说:“不,我要去,是我把他害死的。”
我父亲安慰我:“儿子,你别多想,事故鉴定完了,对方负全责。”
我开始用头撞墙,撞着撞着,我跳下床,跌跌撞撞往外跑,我父亲快速跟在后面。
到了殡仪馆,我的太阳穴一直突突地跳,几次差点闭过气。
当我打开白布,看见那具遗体,我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他不是马小强,她是顾梦颖。
当我意识到什么时,我哭得更汹了,不停扇自己的耳光。
后来,我才知道,小颖拿着那套西服去找马小强,送马小强回他和海娜新房的途中出了车祸,在一个大的拐弯处,和一辆刹车突然失灵的货车撞上,小颖伤情很严重,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马小强坐后排,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多处骨折,还有内出血。
我记得,当时我正和小颖通电话,我气冲冲对她说“顾梦颖,我现在就告诉你,咱俩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就挂断了,接着就发生了车祸。
回去的路上,我泣不成声,身子一直抖得厉害。
我在顾梦颖的父母面前长跪不起,离开时,我搂着悲痛万分的顾梦颖的母亲说,以后我给你们养老送终……
马小强肋骨断了两根,还有多处骨折,胸腔也有出血。
马小强母亲到底还是知道了,吓得当场晕倒,住进了医院,奄奄一息的,他父亲为了照顾他母亲,根本顾不上马小强,只好把他留给了马小雅。
海娜闻讯后,也赶到医院看了马小强一眼,那个惨状,让她当即吓得哭着跑出了医院,此后再也没出现过。
据说,她父母死活不允许她再来看他。
顾梦颖的遗体火化后,我带着悲伤,匆匆赶去医院照顾马小强。
小雅说,马小强的母亲支撑不住了,不停喊着海娜的名字。
我只好给海娜打电话,她一听是我的声音,不由分说挂了。
后来实在没办法,我把她堵在了下班的路上。
我说,马小强的母亲想见你一面。
她不说话,痛苦地把头别到一边。
我说,她状况很不好,放弃了透析,病情非常严重,医生说挺不了几天。
“不是我不愿意去见她,我父母不让我去。”她终于说话了。
“马小强确实不大妙,身上有多处骨折,肺部也有伤口,不过你放心,他的所有医药费我都会负担,不会要你家掏一分钱……你们家要有什么想法,你可以随时离开他,反正你们也没登记。他说了,保证不会赖你,他还说了,筹备婚礼花出去的钱,也不会向你讨一分……我现在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个忙,见他母亲一面,好歹你们也相识一场,你知道他母亲很喜欢你,她能一直挺到现在,就是想和你见一面,亲耳听见你说不会抛弃她儿子,否则她会死不瞑目……”
她在犹豫。
“去吧,算我求你。”我掏出了一叠钱。
“你要干什么?”她惊恐地躲过我伸过来的钱。
“她是个教徒,你忍心她带着遗憾离开?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入天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