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每当我快坚持不下去时,我的脑海就会萦绕我奶奶那句“善待自己,善待生活”,瞬间又照亮了我,照亮了我苦难的精神。
有一段时间,我手足无措,做什么都出错,我姑姑倒是从来不说我什么,手把手耐心地教我,但我明显感觉我那个姑父眼神中流露出的不满。
可能,他还是觉得我太笨,像个扶不起的阿斗吧。但碍于我奶奶和我姑姑的面子,他也不好发作。
我自己都忘了这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日子过了多久。
直至顾梦颖的出现。
我没想到,顾梦颖会跑到广州来找我。
我并没有把家里的店铺兑出去,主店我父亲在管理,分店还是交给了顾梦颖。我父母还是支持我去广州呆一段时间,就当是散散心,调节调节心情。
顾梦颖是通过我父母找到我的。
见到她的刹那,我很是诧异,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在她心里确实占了那么重的份量。
顾梦颖看见我奶奶,热情地打着招呼,说,奶奶,您好,我是马宇轩的女朋友。
我听得一楞一楞的。
我奶奶非常欢迎顾梦颖的到来,还说我眼光好,找了那么漂亮的女朋友。
为此,我奶奶特意领我和顾梦颖,在我姑姑一个亲戚的陪同下,去了趟香港玩。
我们在香港呆了五天,我奶奶七十多岁了,身体还很硬朗,带我们去了维多利亚公园、庙街、铜锣湾、元朗、中环、太平山、尖沙咀、仔湾、佐敦、荃湾广场、旺角等地方。
我和顾梦颖都是第一次到香港。
香港的繁华和国际大都市的新鲜,让我暂时忘却了悲伤。
顾梦颖表现得非常得体,从不开口要买东西,我奶奶带她去买衣服,她选来选去,只给我选了一套。挑选戒指也是,刚进去就要出来,说还是回去再买。
她还时不时帮我奶奶揉肩,出汗了就帮她擦额头的汗水。
我奶奶对她非常满意,不停夸她懂事,每每这时,她就会和我做出一些亲昵的动作,比如挽着我的胳膊,或者干脆牵我的手。
有一次,我们坐下喝饮料,她喝完起身,竟然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整个身子都靠了过来。
我奶奶说,轩轩一直心情不好,你一来他就好多了。
顾梦颖听了很高兴,不停问我,哎,真的吗,奶奶说的是真的吗。
期间,马小雅给她打过一次电话。
我当时并不知道。
通完话,她才告诉我。我说,你和小雅说什么了?她说,没说什么啊,我就告诉她我在香港。
我说,小雅找你有事?
她眼皮一闪,躲过我询问的目光,说,没事,她说去店里找过我,发现我不在,就给我打个电话。
末了,她又补充说,小雅要结婚了,打电话请我喝喜酒。
我突然就不说什么了。
从香港回来,我心情确实好了很多,我和顾梦颖也开始了正式交往,那是我人生第一次真正和女人恋爱。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确实能接受她,我这辈子一定要和个女人结婚的话,那就她了。
我奶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安排我们睡一个房间。
我睡沙发,顾梦颖睡床。半夜,她下床拉我,说,你不上床,我睡不着。
我只好上床,她把头靠在我的胸脯,我心里觉得怪怪的,究竟哪怪了我也说不清楚,就觉得好象哪不妥。
我在想,可能和当初我靠马小强胸脯,他估计也是这种感受。
你说,我也会像马小强,慢慢就习惯了吗?
我呐呐地问自己。
没想到,从香港回来,在广州呆了不到半个月,便收到了我奶奶病重的消息。
领着顾梦颖急速回到家。
病房里,我的奶奶人像片枯叶,声音也像片枯叶,她握着我的手,缓缓地说,轩子,我昨天晚上梦见你爷爷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哭,我已哭得太多,像是把一辈子的泪都流光了,但当白布越过我奶奶清瘦脸庞的刹那,我还是哭出了声。
那个生命中陪我时间最长的女人,就这样离开了我。
我想起顾城的绝唱《墓床》中的一句话:我知道永世降临,并不悲伤。
恩,永世降临,可我依然悲伤。
白布裹身,我安葬了我的穆斯林奶奶。
意料中的,马小强参加了我奶奶的葬礼。
他磕了三个响头,准备离开时,我把早已准备的那条项链掏出来。
我说,这是你的项链,该还给海娜了。
他却随手一扔,看都不看我一眼,头也不抬就走了。
我捡起项链追过去拉他,他停下了脚步。
我说,你最近好吗?
他不说话。
我又说,什么时候结婚,日子定了吗?
他还是不说话。
我接着说:我去了广州呆了一段时间,刚回来没多久……
“马宇轩,奶奶刚走,我不想和你吵。”他快速打断了我,屁股一转就离开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顾梦颖过来拉了拉我,安慰我说,别去想他,他要结婚了,日子都定好了。
我一楞,问她,他告诉你的?
顾梦颖说,哪啊,是小雅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