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强也是傻,或者说太老实,不会撒谎,他父母向他求证时,他竟然承认了。
他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轩子。
他母亲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住进了医院,缓过来后,叹口气说,造孽哦。
我多了一份焦虑,越是象她这样的母亲,一旦知道儿子爱的是男人,她的伤心是致命的。她一直希望这个唯一的儿子能撑起门户、振兴家族、传承教义,如今儿子却不走正道,无情地把自己大半辈子的谋划和盼头全打碎了。
我并不知道我父亲打了马小强,我给马小强打电话时他说他在医院照顾他母亲。我又去了医院,马小强发短信要我别上来,说他母亲正在气头上,身体状态很不好。
我在医院院子的花坛等了很久马小强才下来,看见他嘴角的红肿,我脑袋一炸,我说,我爸打你了?
他没说话,别过头去。
我转身,正欲离开,他一把拉住我:“轩子,我没事,别和你爸闹。”
我怒气冲冲地走了。
爱情在和感情作激烈的对抗,为了保护马小强,我准备反抗一切,甚至反抗我那强势的母亲。
一回到家,我就正式和他们摊牌了。
我说,不要劝我了,我不会离开马小强,你们要逼我,我就离开家,永远不会回来。
我母亲气得拿着把刀就想砍我,骂我,你这个孽障,信不信我今天就砍死你,砍死你我也不活了,我们大家一起死。
我眼睛放射出大义凛然的光芒:“要死你自己去死,干嘛拉我当垫背。”
我妈的脸好像被烧红的刀子捅了一下,脸疼得脸变了颜色,她指着我的鼻子怒斥道:“马宇轩,你给我记住,我是你妈,你不能这么和我说话,你会遭雷劈……”
我也完全豁出去了,扯着嗓子说:“你也给我记住,十八岁之前,你是可以随便拿刀砍我,但现在你砍一个试试……”
我母亲像处在短路状态的仪器一样,身体里有高速穿行的电流,却不能产生出任何工作效率,胸口憋闷得要炸了,她“嗷”的一声喊出来,就要过来撕巴我,嘴像濒死的鱼那样费力地开合着。
剑拔弩张间,我父亲赶紧拦住我母亲。
趁着间隙,我说,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啊,我也不想,我也很痛苦,我也想过去死,我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我是从小经受家庭暴力,对女性产生畏惧甚至憎恨心理。我觉得医生说的没错,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反感女人吗,那是因为小时候你每打我一次我就发一次誓,这辈子绝不结婚生子,我不想以后我的儿子也遭受这样的痛苦。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马小强吗,因为我每挨一次打,他就会安慰我,全世界都抛弃我,就他可怜我。有一次吕辉的父亲狠狠打了我一耳光,是他过来保护我,那时候我的父母呢,他们跑哪去了,他们除了会打我,还会为我干什么呢。还有,你们凭什么说是马小强把我带到沟里,马小强还不知道同性恋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我就已经和张凯好上,我们同居了好几年,后来张凯和我分手,我很痛苦,发高烧,是马小强背我去医院,忙前忙后照顾我,要不是他,我早就死在了学校的宿舍,你们有什么资格打他,我告诉你们,要不是看在你们是我父母的份上,我今天就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和你们说话,我早跟你们干上了,不就打人吗,谁不会啊,从小你们就教我怎么用鞭子打人,用皮带抽人……你们要恨,就恨你们没从小把我打死,还把我养这么大……
我父母一下就呆住了。
我当然没去看过什么医生,我也不畏惧和憎恨女人,我就是找个托词唬唬他们,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像我父母这种人,你没办法他们讲什么爱情是超凡脱俗的,它是不管什么阶级阶层,贫富贵贱,也不管美丑年龄,甚至是性别,他们是不会听,也听不进这样的道理。
果然,我父亲冷静下来了。
他说,儿子,小时候你妈打你是她不对,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再说你也太淘了,我们也管不了你,你和马小强从小感情就好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可是这哥们感情和你结婚生子也不冲突啊,谁说你们感情好就可以不结婚,不要孩子了,你说两个男人不结婚天天凑一起算怎么回事,等你老了,无儿无女,孤苦伶仃,你去养老院人家也会骂你老变态,那时你不难受啊。
我当然理解我父亲说的话。
因为是Gay,人们已经为我们这种人设置了一个大大的柜子,我们只有躲在柜子里,脸上才没被刻上变态、爱滋病、天理难容、违背常伦、反人类等字眼。所以我们被迫在黑暗的柜子里生活,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牵手,无论是热闹的风俗还是喜庆的节日,我们不能在众人面前相拥表达喜悦。我们要忍受很多人的无端揣测和非议,我们还被人贴上了滥交和艾滋的标签。正因为这样,我们这类人的感情才是如此的艰难和不易,我们才要奋起抗争,保护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