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简单而粗鲁地问我,你和马小强咋回事?
这种几乎没寒暄就直奔主题的审问令我一颤,突地一楞,半天没回过神来,后脊背开始发凉。
我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不过了,霸道还蛮横不讲理,她才不会给你讲那么多的道理,关键是她也不懂什么道理。
我装糊涂:什么咋回事?
“你就别瞒了,XXX(那个员工的名字)告诉我了,他都看见你俩在库房抱一起。”我母亲的目光像钉子牢牢钉在我的脸上。
我想起那天那个员工拍屁股走人时,很奇怪。他先是用鄙夷的眼神看我一眼,然后双手抠了抠自己的屁股,朝我作呕吐状,甩甩膀子走了。
我突然明白他猥琐动作的含义。
我倒是不在乎对方做了什么动作,关键是他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眼神才是最恐怖、最无情的东西,这种如软刀子杀人的唾弃眼神,不是当事人是没法感同身受的。
我极力分辩:妈,你有没有脑子,听他乱嚼舌根,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吗,我辞退了他,他怀恨在心。那天在库房搬东西,马小强眼睛进灰了,我就是帮他吹吹,被他看见了,哪有他说的那么悬乎。
我母亲将信将疑地问,你俩真没有?
我说,真没有。
我母亲说,那你怎么还不处对象?
我说,谁说我没处对象,我都处好几个了。
过几天,我真领了个女的去见我母亲,她也挺配合,挽着我的胳膊,到了我母亲跟前,便依偎着我,像只小鸟。
这个女的长相细长、皮肤白净,说话也很甜。
我母亲说,轩子,这个不错。
我说,什么就不错,我年轻,还想多玩玩呢。
我母亲白我一眼,你就作吧。
那段时间,我的心很不塌实,一闭上眼睛就似乎能感觉到危机的临近。
这种看不清面目的危机让我更加依恋起马小强来,晚上睡觉一直抱着他,他动一下都不行。
马小强说,轩子,你抱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来。
我就松了一些,过一会抱的更紧了。
马小强说,轩子,你怎么了?
我拍拍他的后背,说,没事,睡吧。
半夜,我一觉醒来,摸摸身边,马小强不在。我吓坏了,仔细听了听,发现卫生间传来冲马桶的动静,我心安些,翻个身,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马小强回来,见我睁开了眼睛,问,你醒了?
我说我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他钻进被窝,抓着我的手。
梦见那个清真寺。
哪个清真寺?
就你做礼拜那个。
还有呢?
还有你。
我怎么了?
你在清真寺做礼拜,戴着回回帽,穿着双襟白大褂。
然后呢?
然后我想喊你别跪,别听阿訇颂经,别祈祷。
为什么啊?
我怕。
怕什么?
不知道,就是怕。
别怕,睡吧。他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恩。
很快,我听见他的呼吸像大海的潮水,一起一伏。
那段时间,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和他做爱,可能总觉得有现在没有明天,每次做完,我都感到特别无助。
有时关了店门,我们两个在街上走,也不说话,缓缓地走着,像两条悲伤的鱼,安静地在水底肩并肩滑行。
在暗藏的危机中挺了一段时间,我母亲还是发现了端倪,她去了我租房子的地方,看见卧室里面到处都是我和马小强的东西。
比如枕头,两个鸳鸯枕头一人一个。
被子,大红的心相印喜庆双人被。
床头柜上是我和马小强在深圳的合影,虽然没有太亲昵的动作,但笑容和眼神暴露了两个人的甜蜜。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打开床头柜,否则肯定能发现里面横七竖八的润滑剂。
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人去点破,她也不会往那方面想,当有人明白无误地告诉她我们是在搞同性恋后,她再往那方面想想,再一联系实际,可能就会觉得,恩,他们是有点不正常,比概念中的朋友关系显然亲密了太多。
其实,我父母早就怀疑过我们,有很多情节,比如马小强买房子、装修新房,买家电,给他们家买衣服,买各种生活用品,每年过年过节都会给他们家买大包小包的东西。
我给他父母买了一把价值6000多元的按摩椅,还带她母亲去沈阳看病等,因与我和马小强的情感走向没有太大关联,就没有交代。
我也承认,后期我对马小强物质上的投入,或多或少能对巩固我们之间的感情起到一些作用,但那种作用只是辅助性的,我们走到一起时,我还是个穷学生,马小强对我的投入要比我对他的投入要大。
我几次生病都是他承担了所有医疗费,还从头照顾到尾。他父亲有时候碰见我母亲也会说两个孩子感情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还说什么时候给他家带了什么。
我母亲听了就很是不爽,曾质问过我,怎么什么都给他们家买,自己家什么也没买过,骂我没良心,养了个白眼狼。
每每这时,我就会顶她说,你又不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