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警同志故事 · 2024 年 6 月 9 日 0

夕阳操场-狱警故事

我直起身子,指了指他额头上几道汗迹,掏出手绢递过去。他竟扬起下巴冲我一乐:“我……又看不见,你帮我擦。”说着就将头伸到我面前。

熟悉而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热浪,还有无法阻挡的热情。我不禁晃了晃,倒退一步才稳住。记得以往每次我都要笑着让他张开双臂,仔细探索腋下散发的淡淡体味,直到他怕痒般弯过手臂夹住我的脑袋,低声说我好出汗不好闻。

我不由自主地揽过他的头,轻轻替他擦掉那几道汗迹。手还没落下,他就猛地搂住我,将身子贴近,“这些天想我没?”声音有些颤抖,冲击着我本就不够坚强的防线。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心底挣扎地响起,仿佛要冲破令人昏昏欲睡的幔帐:我不要这些,我要证明最初吸引我的是夕阳下那张单纯无比的笑脸!

他绕到背后,紧搂的手却没有松开,鼻息热热地拂过耳垂,撩动着忽起忽落的欲望。他用苏醒的坚硬的身体撞击着我,嘴里还发出梦呓般的。沉醉、昏睡,相较于清醒是那么容易获得,只要跟随冥冥中的召唤,澎湃、汹涌、忘我就轰地漫过天灵,淹没一切烦扰与困顿。我无力抵抗,无力分辨这份沉醉中有多少源于欲望,多少源于精神。

忽然,门被推开。许是过于投入,我们都没有听到应该响起的脚步声。

贺明在身后迅捷地松开手,似乎还有意无意推了我一把,不知是谁的手与柜架上的小物件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段海亮探进脑袋隔着高高低低的柜架一边寻找我们的身影,一边大声说:“指导员,外边有个干部找你。”

贺明不知什么时候已蹲在了很远的墙角处,装作刚刚直起腰的样子,还用力揉揉后背,转过来喊道:“指导员在这儿呢!指导员,有人找你。”

我晕了许久,为贺明决绝的清醒与敏捷的反应,为他所主宰的开始和毅然的结束。他,应该没有沉醉吧,要不,怎么会如此机敏如此警惕?随着血液涌上头,心却忽地坠入无底深渊。

如果是以前,这样的小插曲或许会让我们彼此吐吐舌头,用唇语责怪对方不小心。可现在,那些机智、调皮、掩饰,还有刚才迅捷的一推,都似乎变成某种不堪的狼狈,映照出我们之间见不得人的猥琐、丑陋甚至龌龊来。

“在这个地方憋久了,你情我愿,找个东西发泄一下,能理解能理解。”昨天那民警的话轰地又回响在耳边,我机灵打了个冷战,一直被我紧紧抓住当作救命稻草般的“情感”,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盗铃者掩耳的棉絮,破败飘零。

贺明已走到门口与段海亮说笑,努力掩饰刚才的紧张,我朝他望了一眼,目光里应该写满了他搞不懂的内容。似乎是担心被段海亮看出什么,他躲闪着问:“把门锁了?……你不上来了吧?”

“锁了”,我边往前走边说,象是要逃开这个地方,永不再回来。

(三十)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如此介意这些,这些其实根本无从分辨孰因孰果,孰本孰末的东西;这些即使弄懂了,在日后生活中也未必能让我在面对种种表里不一、虚情假意、甜言蜜语,面对虚妄的拥有、羸弱的充实、善意的放弃荒唐的迷乱以及,缥渺的爱恋时就多一份智慧的原则。这些,原本不该用在贺明身上的。

贺明始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从我相遇时不再侧目的微笑,人群里眼神交汇时迅速移开的茫然,还有故意躲开两人独处的机会中,他眼中的喜悦、调皮、希望渐渐地被疑惑、不安、焦躁甚至失望所代替。

训练依旧继续,而我与贺明之间却又象竖起了一道高墙,他在那头看不到我,我在这边无法言说。我不知如何解释那种病态的对单纯的执拗追逐,以为折磨了彼此,熬煎了思念,就会有什么涅槃,有什么被升华吧?

就在这个时候,小玲来看贺明了,一个人,并没有事先给我打电话。

那天在门口和同事多聊了两句,进来时犯人们已去了礼堂。就在我随意翻看值班犯记录本上的进出登记时,猛地发现一栏里写着“贺明接见”,忙问是什么时候的事,值班犯回答已经快半个小时了。

心里蓦地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快步往接见室走去。隔着许多人头,贺明一手握着电话,一手扳着头,栽歪着正和对面隔着玻璃窗的小玲低语什么。

拐进另一间监听室,里面有几个民警正嘻嘻哈哈聊天,没什么人认真听犯人和家属说的内容,哪有那么多密谋暴狱的事情发生,中国的黑恶势力远未成形。

老祁见我进来,一幅不言自明的模样,递给我听筒,“正吵呢!”

话筒里传来两人的声音。

“你别再说了,我知道……过去你对我好,可现在……你根本不知道我成了什么样子?”

“……啥样子,还能成啥样子。你比过去成熟了,老练了,我也懂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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