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不想去你的办公室。”他倔倔地。
“生我气了?”
“没有,我不会跟你生气的。我是……生自己的气。”顿了顿,他望着远处摇摇头,“我一个犯人,不佩……跟你生气。”
我腾地站起来,抬手将钥匙串砸在他身上,可能力量大了点,他吃痛地哎哟一声。
值班犯在门口晃了晃,以为发生什么情况,远远地喊道:“贺明,干什么呢?”
“哦--没事,指导员嫌我太笨。”他头也不回,直直地看着我,揉揉胸口。
值班犯嘟哝了句什么,晃着头进了教学楼。
我的眼圈一下红了,为了那句言不由衷的“不佩”,为了那些需要我们面对却不知怎样打开的心结。张张嘴,用力眯起眼睛,我想说:如果可以,我真的宁愿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只要能--将那个挡在我们面前的沟壑抹平。
“说这么重的话,伤谁呢?”半晌,我抬脸问。我是一个情商极低的人,越是在爱的人面前越会变得词穷而木讷,或许在我潜意识里,爱不是说出来的,一说就变了味道,一说就偏了方向,一说就离了初衷。
他毫无表情地看着远方,用力咬咬嘴唇,“只要你好,我无所谓的……”
“没有你,我不好!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几乎不相信这是我讲出的话,太简单,太直白,太――勇敢。
我们互相看了很长时间,我相信彼此都读懂对方的爱惜、歉意、不舍,还有承诺。
“急什么,口水都吐我脸上了。”对视中,贺明终于再绷不住严肃的表情,卟吃笑了,捂着胸口:“怪疼了,打那么狠?”
仿佛冰消雪融,于是春暖花开。
“提一个要求行不行?”借着站起的姿势,贺明凑近,含混地说。
“什么?”我掩饰不住从心底萌生的笑意,用力忍住。
“我就想……抱你一下。”
见我为难地四下张望,他朝楼上努努嘴,我的脸刷地红了。
关上门,还没等我站稳,贺明在黑暗中就用力把我抵在门背后,急促的呼吸喷在脸上,仿佛压抑许久喷薄而出的欲望,这欲望灸烤着一样干涸的我,我自然而然地用唇去探索让我心驰神往的他的气息。
他颈处的皮肤带着淡淡的咸,与从衣领处散发出的汗味融合在一起,吸引着我笨拙而颤抖地为他解开衣衫,一直向下,从肩颊到胸口,从胸口到小腹,最后停留在那道神秘的伤疤上。我细细将唇略过上面蚯蚓般的突起,感受到四周紧致肌肤轻微的抖动,是因为舌尖隐约的刺激吧。
宽大裤子的褶皱仿佛隐藏着许多诱惑和秘密,静静地将脸贴在上面,我嗅到一股混合了阳光与汗水的清香,贺明一直弯腰在我背后摩挲的手就停下来,像是受到惊吓般一动不动。
我用力环绕住他结实的腰,靠近再靠近,于是,触碰到了神秘的坚硬,那是活力、青春的表达。贺明直起身,放在我头上的手愣愣地停在半空,也许只有短暂的几秒,他伸手解开了阻止我继续,隔离我们进一步融合的束缚。
气息,浓郁的、原始的、隐秘的气息如同无数次看过升腾的蘑菇云般,滚滚四散开来,淹没了我所有的理智、意识还有尊严,在迷乱的追索中,我吻过茂密丛生,吻上高高的山巅。
贺明用力将我拉起,让我转过来背对着他,滚烫的身体便紧紧依上我的背。我不确定他会做什么,就象不确定爱是怎样滋生于心底,蔓延开来的,那最初等待的心跳是如何在跃动中共振成一种频率,送我们一同到达波峰与波谷。我只是静静地等待,星点未曾见过的火花在意识深处闪亮溅开,美得让人心悸。
在他进入的刹那,我有短暂的怀疑,但那些对他曾经经历的疑问随着痛楚与颤栗瞬间消失,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逃避或是迎合,只感觉星星点点的火花蔓延成簇簇火苗燃烧了整个身体,随着它的跳跃,我们共同飞舞,舞进绚烂的夕阳里,舞进世外天堂。
(十九)
风息,浪止。远涉重洋的小船停靠在渡口,随着微微起伏的波涛飘来荡去。夕阳如碎金般打在黄昏的码头上,粼粼波光宛若宁静的湖光曲悠扬响在我们耳边。
从云端滑落到尘世,真希望时间就此驻留,忘了身外所有需要战战兢兢面对的一切,只要我们能象这样守在一起,那些起起落落、长长短短、反反复复、是是非非,又算得了什么?
贺明长久地环抱着我,清凉的唇在脊背点水般掠过,他不时抬手抚摸我的脸颊,每当指尖落在唇边,我就会用力咬住,紧紧地不肯松开。
缓缓转过身,与他红晕未褪的脸相对,他竟害羞地将头抵在我胸前,歉意般不停地把搂我的手紧了又紧,收了又收。我凝神专注着面前这个男人,人们都说世事轮回,果如此,那如若不是前生佛前虔诚的跪拜、翻山越岭的找寻,还有天涯海角的等待,又怎会换得此刻的血脉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