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在那次省长视察后,曾非常兴奋地在课堂上表示这次迎接检查的效果很好,厅长满意之余,将优秀学员评比率提高了一倍,也就是说,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会得到一张没有任何价值的荣誉证书。
在那晚不经意看见我喂岳刚吃面的一幕后,老李也许联想到曾经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自以为是地明白了我和岳刚关系的不同寻常,不过,他不知道那其实只是过程中的一个浪花,而非结果。
以“叔”自称的老李在楼道里叫住我,说这次检查文靠我,武靠岳刚,共同为他撑场,在厅长那儿挣足了面子,所以想在培训结束前请我们俩吃顿饭,让我方便的时候叫上岳刚。
我没法跟他说清发生的一切,只好含含糊糊地答应。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已。
周末,应该是培训的最后一个周末吧,老李真的早早打招呼,说晚上他要请客,请文武合壁的一对年青人。在说“一对”时,老李故意咬重了音,听得出他真的释怀了和我之间的一切。
“不必了吧?”我支吾着,没办法想像再和岳刚相对的情景,或许是担心自己的控制能力吧。
“那怎么行?”,老李很坚决,“抛开你帮忙的事,就当是叔给你饯行,叫上岳刚嘛”,他拖了拖音,“也是个好孩子,不错不错。”
作为长辈,有些话他也许不好说透。
下午下课后,老李打电话告诉我他的车已经停在院外,让我赶紧。
手机不断在掌中转动,咬了半天嘴唇,终于按下了岳刚的名字。
每一声“嘟”都象敲在心头,震得全身跟着发抖,我甚至有点希望岳刚绝决到不接的地步,已经品味到最痛的神经,不可能再感到痛多一分,倒是那反反复复的纠扯更加伤人,更加消磨憔悴的心。
响了七声,那边终于通了。“喂——”岳刚很沉闷的声音,听不出难堪还是郁结,不情愿还是意外。
“李主任想请你吃饭,让我叫你。”我尽量说得简洁些,没带任何情绪。
“哦都有谁?”,停了停,“你知道吗?”
“应该,应该就咱们三个吧。”我不想含混其辞。
“这样啊,行,我马上下去。你你还好吧?”
“嗯”我立刻挂掉了电话,感觉眼中已经有些潮湿。
见我直奔副驾的位置,老李似乎犹豫了一下,也没说什么。
又是三个人,又是安安静静地一路前行。
“叔,放开音乐吧。”我挑着前排的CD碟。余光里岳刚很吃惊地望着我俩,是对这称呼的惊讶吧。
万芳那首《猜心》又一次穿透耳膜,直入心底。依稀记起彼时安静的沉睡,凝神的注视,记起虔诚的敬拜,记起他手举长杆一脸的笑意,那时灯笼正红。猜来猜去的心,不也还是咫尺?
老李大概感到气氛不对,随口问:“岳刚,家里还有什么人?”“妈和姐”
“哦,对了,那个孩子,叫冬儿吧,身体没事了吧?”“挺好的,李主任。”
感觉岳刚长长地呼了口气。
饭桌上,老李热情地招呼我们多吃,说培训三个月,肚子里的油水也快耗干了吧。岳刚笑了笑,很吃力的样子。
“平时也不准你们喝酒,今天咱们来点红的,特殊一下!”老李极力想暖热气氛。
“这第一杯,是为了难得的缘分,再培训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我,我也该退休了。”伤感真的就涌上来,不为岳刚,只为了可亲可敬的李叔。我一仰脖喝完,岳刚和老李碰了碰,也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为了你俩这次帮我大忙,特别是小赵,累坏了吧?”老李温和地望着我。
“没事。”我想笑一下,但没笑得很开。
“第三杯,”老李想了一下,晃动着手里的酒,“就算是为你们俩的情分吧,来,一块干!”甜甜的干红不似白酒冲头,喝下去,冰冰凉凉的,心也跟着清凉了许多。
喝酒和喝酒大不相同,那一次,为了岳刚拼酒,我不管翻江倒海的难受心甘情愿;这一次,为了不久的别离,我更愿把所有美好的记忆留给他,且笑且啜。
岳刚还是不胜酒力,脸已经泛红,话也开始多起来。先是感谢李主任的照顾,很真诚没有半点虚套。然后,他转向我,半低着脑袋笑笑,说:“培训就交了你一个朋友,你让我喝多少我就喝多少。”所有郁结于心的怅然忽地就化开了。真说到感谢,最该道谢的是我,无论如何,眼前的两个人,都给了我最可宝贵的快乐与爱,或许此刻之后,我将再不会遇到。
回到宿舍楼前,岳刚将手插在兜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许久,他看着前面,说:“我的手机号,你还留着吧。”心象水一样柔和而平静,“记着呢,你打过来听听,我专门还设了铃声。”随着电话接通,《千秋家国梦》悠扬的曲调响起,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岳刚的铃声后下载的,特意设在他的名下。
你说吧要我等多久
把一生给你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