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眼睛睁大了,迅速把手抽了出去:“你少给我嬉皮笑脸,说正经话!你是咋拿我当成你哥的?”
“好我的哥哥呢,你有话就说直接说嘛,你今天这模样儿都把我弄糊涂了。你这样会吓坏我的!”,我有些尴尬,依然老半天摸不着头脑,笑容僵在脸上。
“啥?你还有理了?你还知道害怕?”老韩提高了声音,“你少糊弄我,在南漳那几天,你给我打过几个电话?出了事,你为啥不给我说?你拿田真真那婆娘当亲人了是不?”
老韩越说越激动,啪地一声,手掌在茶几上拍了一下。
我这才明白过来,老韩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我头脑中立即浮现出了饱受相思折磨的他在我病床前咬着腮帮子说出的那句话:“你恨得人牙痒痒。记住,你欠哥的,等你伤好了必须加倍偿还!”
老韩还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只是碍于我身心当时的苦痛,他一直把这种愤怒窝踡在心里,今天出院后,他揪扯住这件事情出来,跟我算个秋后帐。
提起这件事,我脸上实在无光,顿时心虚起来。
“你知道跟你联系不上,我那几天是怎么过的吗?出门在外,出什么事都有可能,谁知道你让谁给勾跑了,撇下我不要了,还是忽然让谁绑票了然后撕票了?二嫂把你交给我,你出了啥事联系不上,二嫂问我要人,我上哪儿给她找人去?这么大生生一个活人,说没了就没了,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你可以不拿我当你哥,我还拿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当我弟呢!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在这里谁是家长,谁说了算,以后你有事,先告诉谁!”
我无言以对。
自从那天田真真施舍一样撂下五千块钱扬长而去,我才知道我当初首先打电话给田真真是多么的幼稚。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也才深深明白,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老韩。
自从把我送上车,他的担心和思念就开始滋长。我就像一只风筝,一点点地开始飞翔,电话联系,就成了他手里的一根风筝线。当这根线断了的时候,眼看着手里的残轴,他肯定哀伤,着急。也才想起何以几天后他到了南漳看见病床上被裹成蚕茧般的我时,他憔悴神伤愤怒怜惜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也才体会到他何以说恨我恨得牙根痒,何以咬牙切齿地说日后再跟我算总账。
“哥……”,我口吃起来,不知道怎样才能补他的心。
“少给我支支吾吾,说,咱们两个,谁说了算?”,老韩目光如炬。
“当然是你说了算啊,你是家长么。”做了亏心事,我嘴不乖也不行了。
“你说做错了事情该不该受到惩罚?”,老韩从嘴角捏下烟蒂,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拧灭。
惩罚?我吃了一惊。咋惩罚?难道让我顶夜壶跪搓板?还是像电影里的后妈一样,拿根鸡毛掸打手心?呵呵,这不是三娘教子又是什么?
我心里莫名地一阵窃喜,如果真是这样,也怪好玩的啊,我不由得飞了一个笑颜在面上。
打从跟了老韩,我原来执拗的脾气收敛了许多,可我的孩子气也没地方耍了。我才不怕你那惩罚。我知道我是你的心头肉,就不信你能狠下这个心来惩罚我。终于到了我发挥自己表演才能的时候了!惩罚我?哼,我不让你心疼够了不算完!有啥招数你就来吧!
我的这一丝毫的变化,终究没有逃脱老韩的眼睛。
他眉毛挑了挑:“我是你哥,还是家长,我说教你,你服不服?”
“服,服,服哩!”,唯恐被他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偷偷瞄他一眼,赶忙垂下头。
“既然由我说了算,我就得让你长点记性!要你记着以后有啥事必须先给我说,电话不许关机,不许离开我的视线!你能做到吗?”
原来这就是他的家法呀?这个比较简单。
“就这个啊?没问题。”,我重重地点点头。可我明白,这一关不是这样好过的。他到底要干啥?难道他真要打我?不是他已经答应老左不再体罚我了吗?
“点烟!”,老韩再次粗声粗气地吩咐我。
没办法,谁让我理亏,谁让我栽在他手里呢?我畏畏缩缩在茶几上的烟盒里掏了一支烟轻轻塞进他嘴里,划亮火柴,再次给他把烟点着。
靠近他的时候,我无法不被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气味熏染。这样的氛围,这样的灯光,加上那让我再熟悉不过的气味,只能使我原本被熄灭的欲望重新蔓延和高涨起来。我觉得这欲望像火苗一样四下乱串,烧得我浑身发抖面红耳赤呼吸粗重。我不由得伸手搭在他的膝盖上。
谁料老韩却抬手拂掉我的手,脸上被一种我很不熟悉的表情灼烧着。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啊?端正的面庞因为被一种强横霸占而显得有些扭曲,欢喜的欲望被愤怒压迫着控制着却随时准备挣脱,一种高贵而神圣的情感忽然跌进鄙俗的污泽,尽管想上岸却又想浸淫留恋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