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我激动的样子,老韩的眼睛止不住也迷离起来,他慢慢地把脸凑上来,我慢慢陶醉了,不由得把嘴唇向他贴去。
多日来着急上火,他的眼睛里布满一条条血丝,嘴唇也早没有了先前那健康的红润,下唇有些干裂,嘴角有一条深深的血口。
我心疼起来,伸了出舌尖在他唇上刮了一圈,湿润着他的嘴唇。老韩情不自禁地把我肩膀搂住了,他软软的舌头就伸进我嘴里。
我不由得闷哼一声,背部的伤口被触动了。
老韩一愣,明白过来,眼睛里灼人的光芒低暗下去,换成歉意的一笑。
他慌忙放开了我,“啪”地一声,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巴掌。
他笑着说:“你看哥,看哥个猪脑子,都不记得我兄弟现在还伤着呢!”
我抓起他的手,拉近他,在他刚才打到的地方狠狠吸了一口:“哥啊,答应我一件事情!”
老韩毫不犹豫:“你说,十件,一百件哥也答应!”
“以后,别在打自己了。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
把他的手抬起来放在嘴边,我作势要咬,谁让这只手刚才打他呢?
老韩任凭我抓着它,没有抽回去的意思,呵呵地在一边笑着。他反掌轻轻用手背摩挲我的左脸颊。
脸颊上的纱布早已去掉了,只剩下一小块伤痂还在上面,也已经发干,老韩定定地注视着它。
忽然,老韩惊奇地“咦”了一声。
“怎么啦?”
“小辉,听哥说,你脸上的这块伤,形状有些特殊呢?”
他轻轻地抽口气,挤了一下眼睛,做沉思状:“像那个啥,像那个啥嘛!”
我着急起来。一直很恶心自己的伤情,我没有照过镜子,连摸都不想摸。
“像啥?”
老韩笑起来,好像一个小学生,在老师出的一道难题面前,灵机一动找到了正确答案那样兴奋:
“像蝴蝶的翅膀!真的,就像站在花蕊上正在歇息时候蝴蝶竖起来的翅膀!”,说完,老韩俯过头来,竟然用嘴唇在这块伤痕上轻轻点了一下。
我心里凄然,脸上却还是露出笑容。我真服了老韩,竟然破天荒地极具想象力,诗人一样把我的一块恶心的伤痕的形状想像成蝴蝶的翅膀!
“哥呀,你还有点田园诗人的天赋呢,想象力那样丰富!”
“真的,哥不骗你!要不,哥给你找个小镜子,你看看就知道了。真像,真像!”,老韩急了。
老韩着急的样子煞是好看。他的神情像一个小孩,脸孔红起来了,眼神是那样一副专注的神态,还使劲地点头。
我越发地笑了起来,这个老韩,嘴巴真的会哄人。
不等我再说什么,电话却响起来。
我抓起电话看,却是家里打来了,我不由得有些紧张。
我早已经习惯了给家里打电话,但是,自从老爸生病以后,我却最怕接到家里的电话。
老韩看我发呆的样子,说:“怎么了,还不快接!”
电话是二嫂打来的。
听完电话,我手心出汗,浑身无力起来。
闭上眼睛,顷刻间满世界都是萤火虫,在盘旋飞舞。
☆、161
二嫂问我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我很讶异二嫂的来电。老爸在家里病着,自从受伤后,我没有勇气给家里打一个电话。这二十多天,自从知道老韩曾经带了一个老中医去过华县给老爸瞧病,并且给我带来了老爸日胜一日在康复的好消息,我也就渐渐放心起来。可是二嫂问我的语气是那样的焦躁,我真的有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
我说:“是受伤了,不过现在好了。”
二嫂怨道:“这么大的事情,你咋就不给嫂子说呢?就因为你这一次受伤,咱爸急得病又犯了。”
老韩就站在一边看着我,见我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子,一手抢过我手里的电话贴在自己耳朵上。
我傻愣愣地站在一边,听不见老韩在说些什么,只看见他的嘴不停地变换着口型急急地说话。我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我知道,对于脑梗病人来说,每复发一次都是是非常危险的,而且每一次复发后,身体状况会越来越差,如果复发严重会有生命危险。老年人血压高不能生气,心里也不能搁事情,要是因为我,老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老韩挂掉电话,我抓住他的胳膊喊:“哥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老韩紧紧把我搂在怀里,在我背上轻轻抚着说:“你别着急,我去找下主治大夫,看看能不能请假。”
老韩出去了,我慌忙穿上衣服。特制的弹性衣外面套上一件厚毛衣,上面再套上一件黄色的羽绒服。老左拿来的红色线帽我也戴上。脸上不是还有一点痂痕么,老左给我准备了一条雪白的全棉围巾,系上以后,只露出眼睛,这样也就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了。
没有多久,老韩和耿主任匆匆过来了,耿主任焦急地说:“小军,要说你现在也可以出院了,老韩说你家里有急事,你就先去看看吧。等回来再办出院手续吧,我已经给你们科主任打了招呼。有事情用得上我,你给我打电话,老左说过了,要我招呼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