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吗?”老左扬扬眉毛。
“一会儿他们厂里来人办好手续,咱们就动身。”老韩斩钉截铁地说。
老左回头看我一眼,拿着电话,出去了。
没多大一会,老左又兴冲冲地回来了。
马部长问:“老左,说的咋样了?”
老左道:“说好了。就像早上说的那样,治疗应该没有问题,说是他们现在研发的新药临床疗效相当好,而且在用药的时候病人能减轻痛苦。老耿说会请最有经验的专家给小军诊治。但是他们要求,必须带齐所有的病历和检查结果,并且保证伤员在旅行途中不会造成对伤口的进一步损伤和感染。”
老韩拍了一下大腿:“在这里不是耽搁时间是啥?早该转院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转院仿佛是一件比出院要麻烦的多的事情。而我自己此时变成了没有任何自理能力的孩子,一切都需要别人代劳的婴儿。
在后面的几个小时内,我就像一个玩偶一般地,被前来会诊并且仔细检查伤口的几位主治大夫,一位看上去很有权威,貌似院长一级的专家人物,以及在护士长带领下几位护士的“轮番进攻”。大夫们问了一大堆包括小便是什么颜色的各种问题,不停地下达着转院前应该做的各种治疗措施的医嘱。
护士长亲自动手,职业性地不顾我那痛苦的面部表情,按照大夫的要求重新给我清理了伤口,敷上药物,换过包扎物。
等这一切全部结束,我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好像被剥了一层皮,浑身瘫软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庆幸的是,在此期间,所有闲人都被请出了病房,我不用去面对这几天来,老韩面部经常出现的那心疼的表情,也不用回避老左那让我无处躲藏的炙热眼神。
在此期间,张文清和齐科长他们赶来了。
齐科长办妥了转院手续,对马部长说:“真是苦了洪小军了。吉人自有天相,只希望他快点康复,别的以后再说。放心吧,我们一定把这件事情处理妥帖。“
跟马部长握手完,他转脸对低声对老韩说:“已经给了一部分费用,张文清拿着呢。回到西安,先看病,费用全部由我们来负担,有什么新情况咱们及时联系。给各位造成的不便,还请多多包涵。麻烦你给那两位领导也说一声,不要太难为我们。这年头,养活全厂的人,大家都不容易。”
老韩笑道:“你好我好,就会大家好嘛!”
一辆警用三菱越野车停在医院门口,老韩和高个子矮个子两个人握手告别。
高个子说:“老韩你放心好了,这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矮个子说:“见了老陈,别忘了转告一声,我去西安时,不要忘了请我喝酒。”
老韩哈哈大笑:“谢谢二位,有空一定来西安玩。到了西安,做东的可就不一定是他了,不要说我喧宾夺主就行!”
矮个子转身对坐在方向盘后面,穿着便衣,与我年龄相仿的小伙子说:“小梁,路上不要着急,病人害怕颠簸。”
有些腼腆的小伙子笑着点了点头。
老韩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了这位司机师傅。”
老左的车在最前面,老韩和我坐进了相对宽敞的越野车,张文清开着老韩的奥迪,马部长殿后,四辆车缓缓地离开了南漳中医院。
上车后,我才知道,原来为了让我的伤口不至于发生意外,医院建议最好能有一辆宽敞一些的车让我可以侧卧,或者变换着姿势休息。
陈汉章的面子真是大的很,他这战友竟然调动了警车专程去西安送我这个伤员。我虽然心存感激,可是想起他趁我喝醉吃我豆腐的情景,心里仍然一沉。
在开足了空调的越野车里,老韩给我盖上了准备好的棉被,陪我坐在了后排。
一开始也到无所谓,但是,车坐得时间长了就犯困,加之背上有伤,却也不能向后靠。老韩就一路扶着我。弄得老韩比我还累。
很久没有与老韩身体接触了,我又闻到了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让我再次想起了我们相拥而眠,皮肤紧密接触的醉人情景。可是,我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一定很难闻。
我问他:“哥啊,你是不是觉得好像抱着一个大药包,又累又难闻?”
老韩眼睛眯了起来,柔声地对我说:“当初我住院的时候,小辉没黑没明地伺候我,我就是扶扶他,又不会累坏的。小辉,要不你抱住哥的肩膀也行。”
好多天没有抱过老韩了,老韩这样说,我趁机侧身,胸口搭住老韩的肩膀抵在他的身上。
车过了内乡,驶入山路。
跑前面的老左,显然对我在后面车上的情况非常上心,不时把电话打给老韩,问问这样的车速是不是合适,“顺便”问一下我的感觉如何。
老韩虽然面露不悦,声音里面却没有了原来说话的那种冰冷。
前面开车的司机小梁,显然是个沉默寡言,本分的小伙子。除了从后视镜里看一下我的情况以外,几乎没有什么话。